刚一靠近城门,一股像是火山喷发之后的硫磺气味便扑面而来。
除此之外,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焦糊味。
整座城池,一片废墟,城中房屋十不存一,像是遭遇过大火焚烧,地上、墙上,全都是烟熏火烤的痕迹。
“这是啸月妖王干的?”秦朔蹙眉。
“除了那个畜生,还能有谁?”庞统脸色难看。
对于妖魔之属,这位飞星将军可谓是深恶痛绝,更何况是啸月妖王这种动辄屠城的嗜血大妖。
秦朔没有说话。
吞噬了啸月妖王的妖灵之后,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其所拥有的能力。
眼前的城池,更像是被人以烈火煅烧炙烤,才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而啸月妖王所操控的月华,并不具备这种火系能力。
也就是说,屠城的另有其人,而啸月妖王不过是个背锅的而已。
秦朔突然想起,当初在炼化啸月妖王的妖灵时,所看到的其与妖圣白泽的一段对话。
按照那段记忆,啸月妖王之所以出现在云州,是受妖圣白泽指使,前来寻找镇界神兵。
为此,白泽还给了啸月妖王一块通灵玄玉。
那块玉佩,如今正躺在他的饕餮鼎中。
从黑水城的万灵血丹事件来看,啸月妖王绝对不是一个行事嚣张乖戾的妖魔。
相反,其性格应该非常隐忍,而且善于谋划。
否则它也不可能想出先散布狼毛怪病,然后再以回春丹控制城中居民的手段。
也就是说,以啸月妖王的性格,不太可能在完成任务之前,做出这种大张旗鼓,挑衅人类强者底线的事情。
除非它非常确定,镇界神兵就在凤阳城中。
而如果凤阳城当真是啸月妖王所屠,那它应该已经取得了镇界神兵才对。
可现实是,在其遗物中,秦朔并没有发现任何疑似神兵的物件。
而且如果真有神兵,对方在与自己对战时不可能不用。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啸月妖王并没有取得镇界神兵。
它很可能是受到通灵玄玉的指引,才来到了凤阳城,正好遇到有人以屠城献祭的方式,取走了镇界神兵。
它现出本体想要争夺,却不料反而背上了屠灭城池的黑锅,然后就被龙象和尚追杀,重伤远遁黑水城。
可除了妖族之外,秦朔想不出,还有谁会干出这么惨无人道,天怒人怨的祸事来?
“鬼母教!”
忽地,一个名字出现在脑海。
这个教派,连以活人喂养山鬼,炼制鬼丹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为了镇界神兵,屠灭一座城池,未必没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说,镇界神兵已经落入了鬼母教手中?
一想到这种可能,秦朔对鬼母教的警惕又提高了三分。
镇界神兵,那可是连妖圣都觊觎的东西,如果真落在了鬼母教这种邪教徒手中,其危害恐怕不比落在妖族之人手中要小。
正当秦朔思索间。
忽然,城内街道上,一个灰袍武僧手持长棍迎面朝镇魔司的队伍走来。
“阿弥陀佛!”
“庞大人,秦校尉,了空师叔有请!”
遥隔三丈,那灰衣武僧已经单掌合十,朝众人行礼。
“了空大师也来了凤阳城?”
听闻‘了空’二字,庞统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这了空是谁?”
见庞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秦朔连忙低声询问一旁的何名经。
“龙象和尚的师兄,大龙寺三大宗师之一,人称赤脚罗汉,长眉棍僧,很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何名经也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难得的一本正经起来。
“哦?”秦朔眸光微凝。
虽然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自从觉明大师和他分析了龙象舍利的重要性之后,秦朔就清楚,大龙寺迟早会找上自己。
只是他不知道,对方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找自己取回龙象舍利。
是直接以势压人,还是好言相劝,或是以物易物,用其他宝物交换。
如今看来,对方大概率是打算以势压人,用宗师之威,强迫自己交出龙象舍利了。
“师叔听闻秦校尉押送犯人要经过此地,故而早早下山在此等候,至今已半月有余。”灰衣棍僧如实道。
“如果我们不去呢?”庞统沉声道。
虽然他坚信,哪怕是大龙寺的武道宗师,也不敢无故对镇魔司的人下手。
可对方毕竟是一代宗师,而秦朔身上,又恰巧有大龙寺的佛骨舍利。
如果那悟空大师不守规矩,真要强行出手抢夺,以他和秦朔的修为,恐怕很难抵挡得住。
“师叔说了,去与不去,全凭秦施主自己选择,小僧只是传话,并不强求。”
灰衣棍僧面无表情,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传话机器,继续道:
“师叔还让我转告秦施主,龙象舍利乃我大龙寺祖师龙象圣僧坐化所留,无论如何,都不能流落在外。”
“否则,对秦施主和大龙寺都不是一件好事。”
“若秦施主有心归还,无论什么条件,师叔说,他都可以代替大龙寺满足施主。”
“哦?”
听得此言,秦朔心中一动,反问道:“当真任何条件都可以?”
“出家人不打诳语!师叔原话确实如此。”灰衣棍僧木讷道。
“好,我跟你走。”
秦朔没有犹豫,当即策马上前。
“我跟你一起。”
庞统见状,也跟了上来,然后回头对何名经道:“你们在城内找个地方休息下榻,我与秦校尉去去就来。”
“是。”
何名经朗声回应。
两人骑马随着灰衣棍僧穿过长街,又拐了几条巷子,最终在一处保存还算完整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院门大大的敞开着,门内有不少和尚在整理经幡、木鱼、供台、香烛等器物,看起来像是要做一场很大规模的法事,单是经幡,就树立了十几幢。
对于秦朔二人的到来,一群和尚视若无睹,都在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唯有几个同样身穿灰衣的棍僧,目光稍稍在秦朔身上停留了一下,但也很快转开。
对此,秦朔虽有所觉,但也没有在意。
至少从进门到现在,他在这些和尚身上,还没感觉到恶意,就连领路的那位棍僧也是如此。
拥有天狼神觉的秦朔,对于威胁和恶意的感知,比寻常武者要敏锐的多。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知对方是武道宗师,还愿意前来一见的主要原因。
这间被大龙寺临时征用的宅院,之前应该是个大户人家居住,院子足有三进,还有厢房别院,占地不输嵩阳府城的宋家。
灰衣棍僧领着两人来到后院。
还没进门,两人就看见一身穿明黄僧袍,肩披赤红袈裟的长眉和尚,在一株被烧的只剩下半截木桩的树下盘膝打坐。
“师叔,人带来了!”
灰衣棍僧朝长眉和尚行了一礼,躬身退出院子。
“阿弥陀佛,秦施主,庞将军。”
赤脚长眉的大和尚笑着起身,他长眉雪白,但却不显老态,反而给人一种中气十足,阳刚鼎盛之感。
“听说庞将军此行,不但破获了嵩阳府府主豢养山鬼一案,还剿灭了木林府三大寇之一的司徒龙,当真是可喜可贺。”
赤脚和尚慈眉善目,不像个武道宗师,倒更像个寻常寺庙里的闲散住持,身上竟没有半分武者气息。
其气血和精神都内敛到了极致,连秦朔的天狼神觉也察觉不出半分异样。
“了空大师,庞某有公务在身,还请大师明示,此番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庞统开门见山,直接发问。
“自然是为了取回龙象舍利。”赤脚和尚脸上笑意不减,如实答道。
“哦?大师打算如何取回?”
秦朔语气淡漠,看向这个一见面就笑个不停的老和尚。
不出意外,这绝对是个笑里藏刀的老狐狸,不是什么善茬。
果然,老和尚接下来的话,就暴露了其本性,
只见这老和尚笑呵呵道:“自然是让秦施主心甘情愿归还。”
“我若不情愿呢?”
“我会让秦施主情愿的。”
秦朔:“……”
庞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