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如雪眼睁睁看着沈拓闭上眼睛,心情复杂无比。
前世死在这太监手上,她对他又恨又怕。
得知他是前朝余孽后,她本想借着皇姐之手除掉他的。
可在他为皇姐殉情的刹那,她又觉得有点儿可惜。
原来她记忆里心狠手辣,卑鄙阴暗的他,竟然也有如此至情至性的一面。
太医赶忙上前查看沈拓伤势,神色凝重道:“沈公公伤及心脉,怕是性命垂危啊……”
允如雪当场怔住,看来他刺自己一刀,的确是存了必死之心。
“先给他处理下伤口,即刻启程回宫!”
允如雪当机立断,吩咐了下去。
行宫里没什么救治条件,若马上赶回宫,给他用上最好的药,怕是还能有一线生机。
……
沈拓睡了长长的一觉,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早就得知自己是前朝十一皇子。
自己的父皇惨死在叛军手上,母妃为了掩护他逃出宫,不惜一把火烧了宫殿,活活葬身火海。
虽然当时他还是个婴儿,对父皇母妃全然没有印象,但这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他怎能不报?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行动,那罪魁祸首允辙就突然驾崩了。
朝廷中群龙无首,他趁机怂恿二公主允如雪夺位,还帮她筹谋布局。
那个蠢货,被他利用了,还对他感激涕零。
明面上是女帝掌权,但背地里,他早已把权力收拢在手上,后来他甚至都懒得装了。
允如雪发现被他欺骗,居然还想削弱他的权力,真是可笑。
最后,她不自量力想杀他,却被他一刀刺死……
梦里的他不仅大仇得报,还把皇位抢了回来,本应是十分快意的,可潜意识里,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沈拓,沈拓?”
迷迷糊糊中,他好似听到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
是谁?
“沈拓,醒醒……”
那嗓音轻缓温柔,他一听就心生欢喜,那肯定是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人。
他想起来了,是陛下……
沈拓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的光亮,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看到坐在床边的桑酒,他一时竟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真实,然内心却欢喜不已。
“陛……下……”
他喉结滚动了下,声音低哑艰涩。
见他醒了,桑酒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地,“你终于醒了。”
望着她精致绝美的小脸,沈拓还以为自己是死了,追随她一起到了阴曹地府。
“陛下,奴才……”
他刚想坐起来,胸口便传来一阵疼痛,气血翻涌至喉咙,让他咳嗽了几声。
桑酒忙按住他肩膀,“你的伤还没好,切不可乱动。”
沈拓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件里衣,胸口还包着厚厚的布条。
那明显的疼痛感,让他意识到这不是梦,自己也没变成鬼魂。
“陛下,您没事吧?”
沈拓眼巴巴看着她,自己的伤势都顾不上,先担心的就是她的身体。
“朕没事。”桑酒心中暗叹,又面有愧色道:“沈拓,朕对不住你。”
这不过是她和允如雪联手做的一个局。
她是吃了假死药,才会短暂失去呼吸和心跳,还呈现出中毒迹象。
本想看看沈拓得知她死了,会不会趁机夺权。
桑酒相信他对自己忠心耿耿,却没想到,他在以为她死了之后,立马就自尽殉情了。
他对自己如此情深义重,自己还试探他,桑酒心里也有些愧疚。
沈拓脑子逐渐清醒,此刻也转过弯来了,沉声问道:“是长公主怂恿陛下这么做的?”
他早就知道,那允如雪没安好心!
“也不能全怪她。”桑酒轻咳一声,“这事是朕的错,朕会补偿你的。”
沈拓垂眸不语。
梦里的场景如此真实,像是自己真的经历过一遍似的。
不过,他并不喜欢那个梦。
梦里自己虽当上了皇帝,但却跟陛下没多少交集,纵使大权在握,心里总是空荡荡的。
还不如现在,能与陛下在一起,他才觉得踏实安稳。
见他咬着唇不说话,桑酒还以为他生气了,语气更加轻柔:“你是在怪朕试探你?朕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欺骗你了。”
沈拓摇了摇头,“奴才没有怪皇上。”
即便知道自己被她玩弄于股掌间,他对她也气恼不起来,甚至松了一口气。
至少陛下还好好活着,不是吗?
并且她只是假死骗他而已,又没有宠幸别的男人。
桑酒握着他的手,柔声道:“你好好养身体,等你的伤好了,朕给你安排一个身份,让你光明正大留在朕身边……”
他那一刀伤及心脉,耗费了不少珍贵药材,才保住了性命,还昏迷了整整三天。
恐怕得休养一阵,才能彻底恢复了。
沈拓闻言眼神微亮,“陛下是想给奴才一个名分吗?”
桑酒轻轻抚摸着他略显憔悴的俊脸,笑着点头:“没错,朕要给你封号,且从今以后,只独宠你一人…”
她的计划是开办一场选秀,给沈拓安排一个身份背景,让他参与选秀。
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选中他,他也不用再顶着太监的身份了。
沈拓惊喜不已,反握住她的小手,“陛下不会是为了哄奴才高兴,才这么说的吧?”
虽说他时常幻想着,陛下能为他空置后宫,独宠他一人。
可真的听她亲口说出来,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桑酒神色郑重:“君无戏言,朕绝不骗你。”
沈拓欢喜激动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陛下的这句承诺,胜过所有的甜言蜜语,他甚至觉得自己没白挨这一刀。
“奴才相信皇上。”
沈拓痴痴望着她,紧握着她的手,嘴角咧出笑容。
昏迷了几日,他每日只靠着参汤续命,肉眼可见消瘦了许多。
“饿了吧?朕让御膳房熬了些药膳粥,给你滋补身子……”
桑酒命宫人传了膳,自己亲自把沈拓扶起,拿了个枕头垫在他背后,让他靠躺在床头。
女官把粥端了上来,桑酒伸手接过,“给朕吧。”
沈拓见她要亲自喂他,更是受宠若惊,“陛下,奴才自己来吧。”
往常都是他伺候陛下,陛下万金之躯,怎能让陛下伺候他?
“你别动。”
桑酒嗔了他一眼,用勺子搅动了一下,凉得差不多了,才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
沈拓目光直勾勾盯着她,张开嘴吃下了。
这药膳粥微微有些苦,可他心里却是甜蜜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