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州眯了眯眼。
只见雅间门打开,一名身材魁梧,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踏了进来。
“大小姐……”
在看见桑酒的第一眼,陆良辰眼里就不由自主绽放出光芒,俊朗刚毅的面庞带着喜色。
只是视线扫过她对面的徐知州时,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
“这位是……”
陆良辰瞧着这人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是徐知州……”桑酒简单介绍了一下。
陆良辰顿时想起来了,永昌商会徐钱茂的儿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少爷。
以前倒是见过,听说还出国留学了,现在这是回国了?
徐知州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一副彬彬有礼的知识分子模样:“你好……”
陆良辰心里即便有不快,也不好表现出来,回了一笑:“我是陆良辰,徐少爷,幸会。”
他爹是大帅的副官,从出生起,他就经常跟着爹进出余家,和大小姐可以说是一起长大。
桑酒给他倒了杯茶,“良辰,你不是去江北了吗?”
“嗯,刚回来,见了我阿爸,就来找你了……”
半个多月没见,陆良辰看她的眼神亮晶晶的,随即想到什么,心又沉了沉。
大小姐今天穿的这身旗袍,他从未见过,是为了见这徐少爷,特意买的新衣裳吗?
徐知州心里也不悦,原本他和余大小姐相谈正欢的,却不想突然冒出个什么陆良辰。
还有两人熟稔的模样,让他胸口闷涨出一股子涩意。
光是看她对着那人笑,他就受不了。
徐知州手指紧捏着茶盏,指节都有些发白。
陆良辰喝了杯茶,又道:“大小姐,我这趟去江北,还有意外收获,是关于暗线的……”
他说着停顿下来,看了徐知州一眼,似是不方便继续说下去。
桑酒点头:“嗯,等回去再说吧,今日我请知州喝茶,咱们不谈别的。”
陆良辰抿了抿唇,大小姐查那条暗线查了很久了,以往若是有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就要知道。
现在居然为了陪这徐少爷喝茶,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不顾了吗?
徐知州微微垂眸,温声道:“阿酒,你若有急事,就先去处理吧,不用管我的……
那一副善解人意,但又能看出失落的模样,把“既想和她在一起,但又不得不顾全大局”发挥得淋漓尽致。
桑酒低头抿了一口茶,唇角弯了弯。
这茶味儿冲得,连手里的铁观音都不香了。
“那好,今日我先失陪,等改天再约你听戏……”
她放下茶杯,真就站了起来。
徐知州傻眼了,她还真要走?
他不过是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深明大义,谁想真的让她走了?
陆良辰也笑了:“徐少爷喜欢听戏?正好我也好这口,下次有空倒是可以和徐少爷交流交流……”
徐知州脸色微沉,眼看陆良辰顺手拿起桑酒椅背上的披肩,胸口更是咕噜咕噜冒着酸水儿。
“知州,我先走了。”
桑酒语气有些歉意。
徐知州缓和了脸色,点点头:“嗯,路上小心。”
陈三多站在门口,眼看着余大小姐跟着陆良辰走了,转头时,发现自家少爷脸色阴沉得吓人。
得,人家真走了,你又不高兴。
让你装大度……
陈三多心里暗暗吐槽着,忽听见里边传来“砰”一声脆响。
他震惊地看着自家少爷把茶壶摔向地面,随后不紧不慢站起身,优雅地“倒”在了一地的碎片上。
“少爷,你……”陈三多正目瞪口呆,却不想更骚的操作还在后面。
只见徐知州捡起一块尖锐碎片,眼睛眨也不眨,就在自己手背上划了一道口子。
鲜血流出来,他皱了皱眉,看向门口:“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人?”
“叫人?噢好,我马上去叫余大小姐……”陈三多反应过来,连忙冲了出去。
要不说他聪明呢?这种时刻,少爷要叫的,除了余大小姐还有谁?
桑酒和陆良辰从茶楼里出来,刚要上车,就见徐知州的随从跑了出来。
“余大小姐,我家少爷摔倒了,还流了好多血……”
陈三多慌乱焦急的表情十分夸张,生怕桑酒不回头,还故意夸大其词了。
桑酒神色一紧,当即就返回了茶楼,还边走边问道:“好好的怎么摔倒了?”
“这……”陈三多绞尽脑汁,才憋出了个理由,“可能是心神恍惚,一时不小心……”
少爷为了博得余大小姐关心,居然都用上了苦肉计,真是太拼了。
陆良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问道:“怎么这么巧,我们刚要走,徐少爷就摔倒了?”
陈三多摸了摸鼻子,没有答话。
桑酒上了二楼,刚走到雅间门口,就看见徐知州坐在椅子上,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块,手背上满是血,滴滴答答掉在地上。
见她去而复返,他斯文俊秀的面庞上,闪过一抹惊喜,“你怎么又回来了?”
陈三多咳嗽一声,配合他演戏,“少爷,我正好看见余大小姐没走,一时心急,就告诉她了……”
桑酒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踩着高跟鞋进来。
徐知州忙起身朝她走去,“你别过来,小心伤着脚……”
不知是不是因为“摔”了一跤,他的眼镜都有些歪了,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又有种凌乱落魄的美感。
“怎么不止血?”
桑酒顿住脚步,从随身的口金包里拿出一条丝帕,帮他包住了伤口。
徐知州微微垂眸,“一点小伤,没事的。”
陈三多暗暗竖起大拇指,少爷这演技,连戏台上的专业演员都要自叹不如。
桑酒在丝帕上打了个结,又问道:“还有哪里疼?”
“可能膝盖也摔到了……”徐知州闷闷道。
桑酒当机立断开口:“送你去附近的医院看一下吧……”
“不会耽误你的事吗?”徐知州说着,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陆良辰,“我再耽误你时间,陆先生该不高兴了。”
陆良辰顿时一阵心梗。
他说什么了吗?
那一副小心翼翼怕被责怪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他了。
“没事,先送你去医院。”桑酒扶着他手臂,又对陆良辰道:“良辰,你先回去吧。”
陆良辰咬着牙根,看着徐知州,皮笑肉不笑道:“徐少爷伤得这般‘严重’,我也去一趟吧,免得有什么事,照料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