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酒从宫里出来。
丞相府的马车,静静停在宫门外。
丫鬟紫苏见“他”出来,忙上前来,小声说道:“大人,令宜长公主在车上……”
桑酒闻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
还没等“他”靠近,车帘便被人掀开,一身华丽宫装的少女探出头来,笑吟吟开口。
“段丞相,本宫不是叫你去找我吗?你怎么不去?”
她在长春宫等了许久,都不见“他”,一打听才知道,段丞相去了皇兄那里。
于是她干脆来皇宫门口等着了,反正“他”肯定是要出宫的,想跑也跑不掉。
桑酒想起陆君泽发怒的场景,叹气道:“令宜长公主,男女有别,今后还请别再做出如此出格之举了。”
陆贞儿就喜欢“他”这副谦谦君子的温润模样,盯着“他”的脸庞犯起了花痴。
“谁叫本宫给你写信,你总是不回?”她哼了声,又问道:“后天踏青节你不是沐休吗?咱们一起去放风筝吧?”
桑酒摇头拒绝了,“臣有事,恕不能奉陪。”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陆贞儿不依不饶。
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从宫里出来,气喘吁吁道:“传皇上口谕,宣令宜长公主觐见……”
陆贞儿脸色顿时变了,每次皇兄叫她,准没好事。
桑酒对此并不意外,陆君泽说过会好好管教令宜长公主,以后终于不用被她纠缠了。
小太监提醒道:“皇上今儿心情不大好,令宜长公主,您快些吧。”
陆贞儿这才不情不愿从桑酒的马车上下来,跟着小太监走了。
桑酒上了车,丫鬟紫苏也跟了上来。
“大人,这令宜长公主一看就是仰慕您,万一她要招您为驸马怎么办啊?”
紫苏担忧问道。
不是她杞人忧天,而是他们家丞相大人可是个女子,要是被长公主招为驸马,岂不是露馅儿了?
桑酒想起陆君泽那疯狂痴迷的模样,平静的脸庞露出一抹浅笑,“放心吧,不会的。”
先不说陆君泽自己的私心,就算他不喜欢她,也不会让令宜长公主胡闹的。
毕竟驸马不得入朝为官,而她如今是当朝重臣,陆君泽就算再蠢,也不会舍弃自己的左膀右臂。
紫苏这才放了心,“那就好。”
马车从热闹的街道驶过,街边的商铺都开始卖上了五颜六色的风筝。
紫苏随口道:“过两日便是踏青节了,好多漂亮的风筝啊……”
每年四月十五的踏青节是启国特有的节日,年轻公子小姐们最喜欢结伴成群,到郊外游玩踏青。
近年来放风筝也成了踏青时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男男女女们借着放风筝,可以拉近不少距离。
见小丫头眼巴巴盯着那些风筝,桑酒笑了:“喜欢便下去买一个吧。”
“好嘞!”
紫苏让车夫停了车,兴冲冲去挑风筝了。
…
次日早朝。
陆君泽虽脾气暴躁了些,但在治理国家上,他算是劳心劳力,上早朝从未迟到过。
金銮殿上,年轻君王高坐龙椅,俯视着底下的臣子。
百官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帝王威仪。
只有桑酒神态自若,目光与他对上时,不闪不躲,似乎昨天的事早已忘记。
然“他”越是云淡风轻,陆君泽心中越是气闷。
难道那个吻,在“他”心里就这般无足轻重吗?
“关于楚州蝗灾,段爱卿还有何良策?”
他主动提起昨天在御书房讨论的话题,便是故意提醒“他”昨日发生了什么。
被他极具压迫性的目光注视着,桑酒缓缓从队列中站了出来,仍是从容不迫开口:“臣以为,可从几个方面着手……”
“他”如昨天那般侃侃而谈,寂静的金銮殿内,只余下这清润平缓的声音。
众官员听完,都纷纷称赞起来。
“还是丞相大人想的周到……”
陆君泽心里憋着一股气,既咽不下去,又撒不出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闷声开口:“那就依段爱卿所言。”
他又点名几位官员赶赴楚州,按照丞相提出的办法处理灾情。
此事告一段落,又有大臣站了出来。
“皇上,内务府好几年都未曾选秀,如今又是开春,臣斗胆提议,今年是否该将选秀提上日程了……”
听到这话,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
“寻常男子二十及冠便要议亲,皇上即便不急着封后,但事关皇家子嗣,也可以先选妃呀……”
皇上登基五年,今已二十有三,后宫空置至今,连个妃嫔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他们都要担心皇上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了。
陆君泽心里正不顺呢,听到这话,脸色更是阴沉。
选秀选秀,说好听点是关心皇家子嗣,但实际上无非是想给他的后宫塞人罢了。
他扭头看向桑酒,沉声问道:“段爱卿怎么说?”
百官见此都有些懵。
平时的国家大事,皇上找丞相大人商议便罢了,现在选妃是皇上个人私事,也要先问过丞相大人吗?
被点了名,桑酒只好站了出来,垂首恭敬道:“选秀与否,皇上凭喜好定夺即可,臣不好多言……”
这答了跟没答一样,陆君泽心中更憋闷了。
他的所有试探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根本不回应。
“那此事容后再议,朕今日乏了,退朝!”
官员们还想再劝,但见皇上脸色阴沉,只好闭了嘴。
在起身离开前,陆君泽又补了一句:“段爱卿,你随朕来一趟……”
百官对此早已习惯,段丞相现在是皇上的心腹,几乎每天下了朝,皇上都会留“他”下来议事。
“臣遵命。”
桑酒跟了上去。
往常议事,都是去御书房或是偏殿,今日陆君泽却径自回了自己的寝宫乾坤殿。
进殿后,他才负手回过身来。
站在他身后的年轻权相一身红色朝服,脊背挺直,身量高挑,如玉树兰芝般,光彩照人。
“朕已警告了令宜长公主,还将她禁足了半年……”
陆君泽怒气消了几分,跟“他”说着昨天对陆贞儿的处置结果。
桑酒垂头回道:“皇上圣明。”
常公公端上来一碗药,战战兢兢道:“皇上,这是丞相大人昨天开的药,需晨时服用……”
要知道皇上最不喜喝药,惹了他不快,指不定又要暴怒。
陆君泽皱起眉,“放那儿吧。”
桑酒见状接了过来,缓声劝道:“这药放凉了,会影响药效,皇上还是趁热喝了吧。”
常公公如释重负,赶紧退了出去。
有丞相大人在就是好,把所有难事都交给“他”,准能给皇上哄好。
陆君泽见“他”端着药碗上前,眸色暗了几分。
“朕不想喝,除非你喂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