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几声连续的巨响后,男子的暴怒声响彻了整个大殿。
“滚!都给朕滚出去!”
几名小宫女被吓得连滚带爬从殿内跑出来,生怕迟了一秒,脑袋就要不保。
殿门关上,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是没停下来。
守在殿外的太监总管常德也是一头冷汗,催促身旁的小太监:“太医还没来吗?快去催催……”
皇上头疾发作的频次越来越高了,失控起来也越来越可怕,上个月还砍了一个小太监。
每次皇上一发病,皇宫上下就人心惶惶。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一声通传,“段丞相求见!”
常公公眼睛霎时亮起,像是遇到了救星般,赶紧迎了出去:“快快有请丞相大人……”
要知道这段丞相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自是极有本事的,满朝文武,也就“他”能把皇上哄得服服帖帖。
皇上不仅宠信段丞相,还给予“他”免召入宫的特权,放眼天下,也仅此一人有此殊荣,可以随意出入皇宫。
眼下皇上狂躁暴怒,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也只能寄希望于段丞相了。
常公公小跑出十几米,便看见了道路尽头那一抹红影。
年轻丞相身着红色朝服,身形虽比寻常男子瘦削了些,身姿却如青竹一般挺拔俊秀。
雌雄莫辨的一张脸,糅杂了俊与美,下颌线很清晰,眉眼间透出的坚毅,中和了那份阴柔。
“丞相大人,您来得真是太及时了,皇上头疾又犯了,这会儿正砸东西呢……”
常公公三言两句,便交代了眼下的紧急情况。
桑酒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殿门,又是“哐当”一声响,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
她神色如常,不急不缓走了过去。
常公公忙高声禀报:“启禀皇上,丞相大人来人……”
话刚落下,里面砸东西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桑酒在门口等了几秒,才从容推开了殿门。
满屋都是凌乱的碎片,几乎让人无处下脚,各种桌椅器具也被砸了个稀巴烂。
陆君泽端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剑眉星目,气宇不凡,俊朗的面容却带着阴翳冷戾之色。
明黄色的龙袍衬托出年轻帝王威严的气势,看见走进来的那抹红影,他神情明显一松。
“皇上头疾又犯了?”
轻缓柔和的嗓音,带着文臣的清润与温吞。
陆君泽眼睁睁看着,“他”踩着满地的碎片走过来,带来的那股淡淡幽香,倒是让他阴郁的心情好转不少。
一年前的科举殿试上,他第一眼便被此人惊艳。
不仅容貌气质俱佳,还才华横溢,有定国安邦之大才。
陆君泽如获至宝,当场钦点了此人为新科状元。
这一年来,他更是不顾众多朝臣反对,一路提拔了段桑酒,直至“他”官至丞相。
起初只是惜才,可随着这一年的接触,陆君泽深深被“他”才华与谋略所折服,心境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似乎对自己的臣子产生了难以启齿的情愫……
每回见到“他”,他便抑制不住心跳加快,甚至越来越贪恋与“他”在一起的感觉。
光是见到“他”,他的头痛都缓解了不少。
正当他出神之际,桑酒已经走到了跟前。
“臣先帮皇上把把脉吧。”
“他”低下头,直视着他布满血丝的猩红眼眸。
皇上患有头痛症一事,在宫闱中一直是个讳莫如深的秘密。
直到上个月他彻底失控,失手杀了一名小太监,这事才闹大,消息很快流传出来。
这也是桑酒第一次撞见他头疾发作。
陆君泽眼底的戾气消散了些,低沉的嗓音也不似方才那般暴怒:“段爱卿还会医术?”
“略通一二。”桑酒自谦道。
陆君泽朝“他”伸出了手。
桑酒手指轻搭在他手腕脉搏处,敛神细细为他诊脉。
陆君泽仰头望着“他”,目光一错不错落在“他”精致的眉眼上,肆无忌惮凝视着。
明明是男子,却生得唇红齿白,尤其是那饱满红润的唇瓣,总引人想入非非。
自从发现自己对段桑酒生出了别样的心思后,陆君泽每次打量“他”,都免不了一阵口干舌燥。
桑酒对他放肆的眼神视若无睹,探完脉后,沉吟片刻,才道:“皇上的身体并无大碍,是心有郁结,才导致头痛发作的……”
陆君泽抿了抿唇,“你的意思,朕的头疾是心病?”
桑酒进一步询问道:“皇上是不是每当心情抑郁时,头疾便会发作?”
陆君泽回想了一下,颔首道:“确实如此。”
每每郁闷躁怒,就开始头痛欲裂,有时甚至很难控制自己,还恨不得毁天灭地。
“这就对了……”桑酒松开他的手腕,还细心地帮他拉上衣袖,“皇上想治好头疾,还得解开心结才行。”
陆君泽低头看了一眼她自然而然的动作,她的手离开了,他竟生出一抹不舍。
“那段爱卿可有办法帮朕解开心结?”
男人墨眸微眯,即使是坐着,那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势,也让他气场十足。
桑酒仍是不疾不徐道:“臣试试吧。”
陆君泽既欣赏“他”这般宠辱不惊的性子,但有时候,又恨“他”太过淡定。
比如此刻,他被“他”撩拨得心跳紊乱,口干舌燥,“他”还跟没事人一般。
难道说这一年相处下来,只有他情难自禁,越陷越深,而“他”波澜不惊,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这时,常公公在殿外小心翼翼禀报道:“皇上,太医来了。”
陆君泽正烦闷着,转头对着门口暴喝一声:“叫他们滚!一群没用的饭桶!”
这么多年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还总是开一堆苦得难以下咽的药。
“是是……”
常公公不敢再多言。
桑酒暗叹了口气,缓声道:“皇上是心气不顺,才易躁易怒,既然要解开心结,不妨跟臣说说最近的烦心事吧?”
陆君泽眼神闪烁了一下,一时缄口不言。
他要怎么说,自己近来最烦闷的,便是那不可言说的心事?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