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一身黑衣的探子跪地禀报道:
“将军,属下查清楚了,苏家在郊外的庄子,一直都是空置的,只有几个农妇在打理,并没有主子生活的痕迹……”
段羡之心一紧,手里的书页都被捏出了褶皱。
“苏家可还有别的庄子?”他冷静问道。
探子摇头:“据属下所查,苏家购置的商铺不少,但田产农庄却只有这一处。”
段羡之面色凝重,心跳也不可抑制加快。
苏家对外宣称,二小姐苏桑言从小就被送往郊外庄子养病。
可他派人细查却发现,根本找不到苏桑言生活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个凭空出现的苏桑言,根本不存在。
那宫里的皇后娘娘又是谁?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段羡之却浑身瘫软在椅子上,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即便弄清楚真相,他又能怎样呢?
皇上是君,他是臣,皇上一声令下,不光是他,整个将军府都要人头落地。
他要怎么跟皇上去抢?
“将军,还要继续查吗?”探子问道。
段羡之面无表情摆摆手,“不必了,下去吧。”
从这些日子的传闻,和那天晚上醉酒时在宫里的偶遇,至少让他知道,她还活着,且深受皇上宠爱,过得很好。
这个结果,比她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牌位,更让他好受多了。
先前以为她香消玉殒了,他万念俱灰。
现在至少还有个念想。
并且皇上做事一向滴水不漏,现在却故意留下这么多破绽,无非就是因为,他有恃无恐。
就算被人发现这桩丑闻又如何?他是皇帝,谁还能攻讦指责他?
段羡之内心沉闷憋屈,却又无可奈何。
让自己永失所爱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自己势不如人……
…
工匠们日夜赶工,两个月就把凤仪宫建好了,选址就在皇帝的乾坤殿附近。
桑酒搬过去时,司徒澈还有些不舍。
“酒儿,不如你仍旧住在我这里吧?反正这些日子也习惯了。”
后宫里除了她,也没别的女主人,她住在他的寝宫,也没什么妨碍。
桑酒笑道:“帝后同住一宫,不成体统,且凤仪宫就在隔壁,出个门就到了,搬过去也没什么麻烦的。”
司徒澈只得同意了。
反正以后他天天晚上都要去她那里,不管是在乾坤殿还是凤仪宫,都没多大差别。
这时,有宫人上前禀报,“启禀皇上,平西将军让人送来几箱子东西,说是送给皇后娘娘的新婚贺礼……”
司徒澈眯了眯眼,段羡之送新婚贺礼,还指明了是送皇后的?
桑酒也有些奇怪,段羡之怎么突然会想到给她送东西?
“抬上来看看。”她温声吩咐道。
“是。”
没过多久,十几个小太监便合力抬着几口大箱子进来了。
箱子一打开,里面装的都是各种闪瞎人眼的精美首饰,款式时新的布料,以及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桑酒上前,拿起一只带着机关的小木马,轻轻一转动马首,两只小翅膀就从背上伸展出来,既新奇又好玩。
司徒澈看得胸口一阵怄气。
段羡之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东西,分明都是讨女人欢心的,难道他的皇后,还需要一个臣子来哄吗?
正要叫人都扔出去,桑酒却回头一笑,“段将军送的玩意儿还挺有意思的,就留下吧?”
司徒澈更加心梗了。
从她入宫以来,他也叫人搜罗了不少奇珍异宝,稀奇玩意儿送来给她解闷,也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既然酒儿喜欢,就随你吧。”
司徒澈嘴上大度,可到了御书房,却把桌上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特地送这些东西入宫讨酒儿欢心,还说是新婚贺礼,这是在挑衅朕?”
男人双目赤红,暴怒的俊脸上满是阴鸷。
李茂垂头道:“平西将军如此反常,很有可能是发现了皇后娘娘的真实身份……”
司徒澈指甲扣着桌面,眸色暗沉,冷呵一声,“段羡之!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如果不是答应了酒儿,要留段羡之一条命,他早就把这碍眼的玩意儿铲除了。
李茂却是摇头:“皇上请三思,您想想,皇后娘娘对平西将军本就心怀愧疚,他若是死了,岂不是永远成了皇后娘娘心里抹不去的朱砂痣?”
司徒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错,段羡之故意在酒儿面前刷存在感,不就是想激怒他吗?
他若是沉不住气,才叫对方得逞了。
“既然他有心,给朕送新婚贺礼,朕岂能不给他回一份‘大礼’呢?”
司徒澈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
“你平时处理国事都这么忙了,干嘛还要花时间去办什么赏花宴啊?”
桑酒坐在秋千架上,慢悠悠晃荡着。
司徒澈在石桌前,不紧不慢剥了一颗葡萄,走过来送进她嘴里。
“这不是怕酒儿在宫里太闷了,叫些人进宫给你解解闷吗?”
桑酒暗暗翻了个白眼。
给她解闷,邀请女眷就够了,为什么连臣子也叫来?
还特地给段羡之也送了一张请帖。
先前的庆功宴,他还不想让她跟段羡之见面,这会儿倒是不怕了?
司徒澈俯下身亲了她一口,“酒儿,朕来操办,不用你费心费力,你只需玩乐就好。”
桑酒扑哧笑了,“那好吧。”
这男人的小心思,她也懒得拆穿了。
赏花宴虽是司徒澈一手操办的,但却是以皇后的名义发的请帖。
皇后娘娘入主后宫以来,第一次举办赏花宴,自是没有人敢不给面子。
于是收到请帖后,朝臣纷纷携带家眷入宫参宴。
赏花宴设在御花园,金秋时节,最适合赏菊。
正好地方官员近日上贡了数百盆菊花,其中还有名贵品种。
各色菊花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席位设在花丛间,既能近距离赏花,又十分雅致。
宾客来齐后,便有宫人高喊:“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大臣们忙率领家眷跪地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段羡之也跪在了人群中,只是悄悄抬起头,偷看向那道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繁复的宫装穿在她身上,不显艳俗,反衬托出雍容华贵的气质。
精致的小脸丽质天成,只薄施粉黛,便有倾国之姿。
段羡之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隐藏在衣袖下的手,暗暗紧握成拳。
白天比晚上看得更清楚,这次,他几乎是一眼就确认了,她真的是他的妻子桑酒!
毕竟这般的惊世容颜和独特风韵,这天下间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