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白俊脸埋进她颈窝,小狗似的轻蹭了好几下,才不情不愿松开了她。
桑酒从床上起来,他也起身帮她穿衣。
等她收拾妥当,他还光着膀子站在那里。
桑酒道:“你再睡会儿吧,我们到书房去。”
尤白俯身抱了她一下,“不要,就在房里。”
他才不想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桑酒只好由着他,“行吧。”
沈寂在殿外等候了许久,温润的面庞带着丝丝难言的苦涩。
虽然长公主已经明确拒绝过他了,可前几日听到皇上下了圣旨,为长公主和一个叫尤白的侍卫赐婚时,他还是心有不甘。
这时,殿门打开了,流苏恭敬把他请了进去。
桑酒坐在桌前,见他穿着朝服,显然是下朝后过来的。
“沈丞相不必多礼了,有事直说。”
沈寂关切道:“殿下今日告假,微臣担心殿下身体有恙,特来请安。”
长公主一向关心国事,像这样不上早朝的情况很少,他担心她是体内的毒又发作了。
“沈丞相有心了,本宫并无不适。”
桑酒客气说着,让流苏泡了茶来。
沈寂明显察觉到,她对自己的态度比以前疏离了许多,心里更是难受。
“微臣对殿下一片痴心,能否斗胆问一句,微臣到底是哪里入不了殿下的眼呢?”
即便是死,他也要死个明白。
他认为自己的出身,容貌,才能都不差,可公主为何宁愿选一个侍卫,都不愿选他?
桑酒低下头,抿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你身为一国丞相,何必为了一时的情爱,自毁前程呢?”
晋国有规定,驸马不得入朝为官,若沈寂当了驸马,便意味着他要卸去丞相一职。
沈寂上前一步,眼含热切地望着她,“微臣并不是贪恋权势之人,若能得殿下青睐,这丞相不当也罢。”
本来他就无心朝堂争端,是为了离她更近,才入朝为官。
桑酒正欲开口,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沈寂也听到了声响,转头看去,穿戴整齐的尤白从内室走了出来。
他眼眸微微睁大,随即明白了什么,脸色倏地变白。
一大早就在长公主的寝宫里,还这般大摇大摆从内室出来,说明长公主已经宠幸他了。
尤白拂了拂衣袖,又整理了一下衣襟。
不经意间露出脖颈上的淡色痕迹,验证了沈寂的猜想。
“沈丞相怎么不坐?”
尤白甚至还朝他笑了笑,像个男主人一般,邀请他坐下,随即自顾自坐在了桑酒身旁。
沈寂喉咙动了动,顿觉艰涩难言。
桑酒则不疾不徐,把未出口的话说完:“沈丞相乃国之栋梁,晋国需要你这样有才能的人,本宫自是希望你能继续为官做宰。”
“且本宫与驸马情投意合,心里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辜负沈丞相的一番心意了。”
一番话,让尤白心动不已,眼神晶亮地望着她。
她都当着沈寂的面,说心里眼里只有他了,自己还有什么吃醋的理由呢?
而沈寂则是一脸黯淡,失魂落魄地后退了两步。
“是微臣痴心妄想了。”
他喃喃说着,目光又转向尤白。
“驸马,能否借一步说话?”
尤白闻言,满眼柔情看了桑酒一眼,“殿下,我送送沈丞相,很快就回来。”
“嗯。”桑酒点头。
目送二人一同出了门,她又起身去了书房。
尤白跟着沈寂走出了凤坤宫,才施施然开口:“沈丞相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许是心情大好,他眉宇间完全没有往日的阴霾,俊脸上还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沈寂眼神微动,抬起头缓声道:“本相先前请来妙手神医张泽为殿下研制解药,昨夜张泽说,他已找到了解毒之方,只是还差一味药引……”
尤白听说有解毒的办法,心中大喜,追问道:“什么药引?”
“活人心。”
沈寂缓缓道出三个字,又解释道:“这味药引,需得是壮年男子的心脏,还得是活着的时候生剖出来,药效才最好……”
他紧盯着尤白的脸,不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表情。
“本相深知殿下最是宅心仁厚,肯定不愿意为了自己解毒,去草菅人命,所以方才并未提起。”
“驸马觉得,这药引该从何处寻呢?”
说完后,他便等着对方的答案。
尤白几乎是没有犹豫,就脱口而出:“用我的。”
沈寂眼神变了变,“你确定?”
“嗯。”尤白肯定地点头。
沈寂幽幽道:“没了心脏,可是会死的,而殿下只是每月毒发一次,即便一时不解毒,也死不了,你真的要用自己的命,为她做药引吗?”
“她虽不会死,但每次见她毒发时痛苦的模样,比杀了我还难受……”
尤白低沉的嗓音轻飘飘的。
“能换她平安健康,我这条命也值了。”
沈寂神色复杂,沉默良久,最终喟叹一声:“是我输了。”
原本他不明白,殿下为何宁愿选一个侍卫,也不要他。
现在他知道了。
尤白能毫不犹豫为殿下去死。
而他自诩对殿下一往情深,为了她可以放弃权势和前程,但在生死大事面前,还真做不到像尤白这样果断。
“用活人心脏做药引,是本相骗你的。”
沈寂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一张药方。
“这是张泽研制出的解毒药方,其中有两味药材,确实难得……”
刚才那番话,不过是他故意编造,试探对方真心的。
见尤白对殿下的情意,远远超过了自己,沈寂也没什么好不甘心的了。
尤白接过药方,查看了几眼。
那两味药材虽难得,但玄鹰卫消息灵通,多派些人去找,应该也能找齐。
“多谢沈丞相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今后沈丞相有事,尽管开口,我能做到的,一定相助……”
尤白把那张方子细细折好,塞进怀里。
沈寂摆摆手,“不必了。”
尤白能为殿下去死,而他不过是找到了解毒之法,难道还求回报吗?
且让情敌欠自己人情,也太膈应了。
尤白看他的眼神,也少了几分敌意,多了些许敬重。
这人确实是个君子。
“驸马不必再送,本相告辞了。”
沈寂说罢,轻拂衣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