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宇宙生命的丝线伸展分叉与蜷缩中,安格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无论他做出何等的选择,又面临何等的处境。他都无可避免地沦为命运之奴,先是努凯里亚的奴隶,然后是帝皇的奴隶,再成为血神,恐虐的奴隶。
殊途同归的命运果实让他痛苦失态地捶地吼喊。
华生静静看着安格隆一次又一次走向帝皇与人类的对立面。思来想去,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不然安格隆就不是安格隆了。
每一位原体所在的母星塑造了他们为“人”的本身。
正如卡利班造就了莱恩,芬里斯造就了鲁斯,奥林匹亚成就了铁之主或如普罗斯佩罗至于马格努斯。
“话说……你这是打算一直待在这里了?”华生见安格隆跪着捶地埋头一动不动。
“这就够了。”
“够了什么?”
“人间不值得!”
嘴里咕哝几声的安格隆整个人突然松垮了一样趴在地上翻身躺平。
什么战犬,吞世者,帝皇,恐虐,人类,自由,努凯里亚。安格隆他不想再管了,也不想在乎!或许,像一个活死人一样埋没于黑暗中随波逐流,永远沉寂下来是自己命运的唯一解脱。
他不想回到帝皇身边,继续假装听话地替那个奴隶主,暴君卖命。
他也不想成为涟漪画幕中那头人形兽面的猩红天使怪物。
就此在这等死,说不定反而是最好的结果。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现实宇宙而言……只有消失了的安格隆才是最好的安格隆。你好我好大家好,岂不美哉~
都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帝国二十位基因原体都各自继承了帝皇全部人格,能力,特征的一部分。
华生不明白安格隆到底继承了什么。
是对自由的渴望,是对暴政的敌视,还是对人性的软弱。
也许只有帝皇才知道了。
可能帝皇他自己也不知道安格隆这个原体到底继承了自己哪一部分。
“你在这里做什么?安格隆。现实宇宙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闯入的声音打破了华生与安格隆之间的默契。
奉诸神旨意前来的珞珈话说着,他目视那躺平的安格隆与华生,欲言又止。
并非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他却也是唯一一次面对清醒的华生。
珞珈顿了顿,与之遥相对峙。他重新认真打量观察起那背靠深邃虚空与璀璨群星的兄弟,耀金凛凛的光翼清晰可见交织伸展着无以计数的命运丝线……
他不会认错,也不可能认错。
华生还是华生,只不过他终于急不可耐地向自己流露出那从不被世人所窥见的原形本质——
无数现实宇宙生命灵魂的毕生乃至现实宇宙本身那历经亿万年演变后的起始与终焉的轮回交替过程皆在他手中俨如一幅诸神名曰“棋局”的画卷。
面对华生难得平静的珞珈一步步靠近来说:“我该称呼你什么,虚妄者,特战队员,还是……华生兄弟?”
自完美之城事件后,华生就再也没有与珞珈见过面。虽说他此时这副非人样貌也早已丝线的伸展中显现。
可命运唯有在自己手中掌握!
存在本身就具有意义。
无论善恶正邪好坏。
但见到珞珈眼下这副升格为恶魔后的模样,华生很想说;你谁啊,不认识。
看到华生不想搭理自己,珞珈接着想要说什么。而安格隆一旁嘿嘿嘲笑道:“呵呵呵,看啊,堂堂原体之耻来了。”
珞珈冷着脸质问道:“你要逃避你应许的命运吗,安格隆。”
“去你的应许,去你的至高天,原初真理,还有去你的荷鲁斯大叛乱。”安格隆躺在地上给珞珈一种要不你叫血神来打我的巨婴既视感。
这样的泼皮耍无赖给珞珈急的大骂道:“你又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十一号。”
“你真以为这一回,你能改变什么。你甚至都不敢面对那至高天的终极答案与真相。华生!”
他笑着问华生:“所以直到现在,你还试图在假装什么,华生。你和二号一样,是不是还假装着神不存在,否认原初真理,只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这样的你又与数千年前的“金人”有什么区别?”
珞珈厉声指责说:“你就和伪帝一样虚伪,十一号。用谎言包装,蒙蔽世人。为了你们自己,不惜一切,狂妄自大的企图对抗至高天,还妄想着让整个宇宙银河与人类种族为你们得寸进尺的贪婪买单。”
“我原本以为那些事之后,你会悔改,自觉消失。”华生说:“就算你躲进亚空间里永生永世过上自己的小日子,我想帝皇也懒得到亚空间里去抓你。你与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至高天很大,容得下你一边无所事事。”
“呵呵呵哈哈哈哈,在发生了这些事以后,你认为还有回头余地吗?”珞珈气哼哼说道:“帝皇,伪帝,他盗窃了至高天的火种,创造了我们,企图利用我们来达成他的个人目的,成为宇宙银河唯一的神!但最终结果也不可避免迎来终焉。而我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挽救被伪帝欺骗,压迫的人类。”
没错,他认为自己的所有付出与牺牲,承受的痛苦皆是为了人类种族的未来。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重演灵族异形的陨落下场。
哪怕千夫所指,哪怕万劫不复,
他,珞珈·奥瑞利安,是为挽救人类种族命运而不得不因此殉道的原体。
沉浸于个人理想中的珞珈不想会被说道。
“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不必再摇唇鼓舌地招摇撞骗了。”
被说道的珞珈慌神一阵,躺平的安格隆也下意识起身,只见一尊金身步步从那近在咫尺又远不可及的浩瀚群星中走来。
叛变原体们在现实宇宙气焰嚣张的口口声声对帝皇喊打喊杀。
可当帝皇真正来到他们面前时,开始一个个胆战心惊了起来。像是明知做错事,又不敢面对结果的熊孩子,生怕帝皇一不小心把他们活活劈了,连求饶或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珞珈与安格隆一起深沉的凝视着那群星金身。前者对帝皇到来的感言让帝皇出奇地又怒又怕。他语气不由自主地战栗发出:“噢噢噢噢,看呀,呵呵……哼,伪帝来了。”
当帝皇走近时,让珞珈和安格隆同时都感到不可思议是,此时眼见到的帝皇与现实宇宙当中的模样相差甚远。
不是人人眼中的战争统帅,帝国君主,亦非机械教人士眼中的学家。反而像是一个样貌平平的普通中年男人。
他没有穿着黄金甲,仅仅只是一件朴素的白色长袍。看着像是晚上没事出门溜达的中年男人。
“父亲啊父亲,与世同修系于一身的万王之王,一个暴君,一个骗子,一个奴隶主;虚伪的受诅咒者。”
看清楚帝皇真实模样的珞珈愤怒同时,他口中吐露而出的话,换做以往会嗤之以鼻的安格隆这时候也灵魂紧绷了起来。
灵魂本能地产生畏惧的珞珈嘴唇打颤着说:“我一直都是对的,父亲。在你一次次训诫与惩罚之后,我寻得了你背后一直隐瞒的壮阔秘密真相。噢,你可真是虚伪又卑鄙。”
“恶魔!”帝皇鄙弃称呼珞珈。
“是啊,我是恶魔。我是恶魔,我是珞珈·奥瑞利安,我是你亲手缔造的恶魔。伪帝!”
珞珈过激反应,自暴自弃又龇牙咧嘴冲着帝皇叫嚣:“我本就如此——是你把我包装成人类的模样方便被你所利用——而当我不再被需要的时候,你便会袖手弃我而去,将我放逐回原初本源!”
“你——伪帝!暴君!骗子!”珞珈以一种憎恨说:“你从未爱过你的孩子,不管是曾经是的我,还是其他人,甚至是荷鲁斯。”
“还有你,安格隆!还有你,华生!你们都一样,我们都一样,迟早都将会落得我同样下场。就像二号。”
珞珈情绪失控发作,癫狂地对在场所有人指手画脚,给安格隆感觉好像他才是那个被打上屠夫之钉的可怜鬼。
“华生!——你当初替伪帝处决了二号,将来又会是谁替他处决掉你呢?你甚至都无法反驳这一残酷事实真相,不是吗,伪帝!”
指着帝皇张口闭口叫骂伪帝,暴君的珞珈见帝皇没有反应,他转而注意到安格隆对帝皇真实样貌的呆滞反应。
“怎么,吞世之主,难不成就因为伪帝刻意假装流露出他人性中的柔软,你就忘了他是怎么对待你,怎么对待我们的了吗?”
安格隆的反应比起以往的惧怕,愤怒,现在更多是鄙视:“这就是你的真实面目,是吗?帝皇。”
他对着帝皇的灵魂样貌指指点点:“一个依靠谎言欺骗,灵能巫术把自己伪装成人类共主的普通男人。”
见到安格隆没把自己视为神来看待,帝皇点了点头,“没错。我不是神!”
“他也不是。”说着他又指了指一旁的华生。
“所以你是一个骗子。”
“我是帝皇。”
“曾经是。”珞珈手指说道:“今后不会再是了。”
“你已经亲手点燃了伟大游戏棋局的篝火,伪帝,不会再有回头路可走。”
说着,珞珈渐渐退去,生怕帝皇或华生把他逮住。
而他不知道的是,帝皇与华生并未把他看在眼里。
接着,帝皇目光聚焦在安格隆身上:“你背叛了我,十二号。”
“我呸~!”安格隆一口唾骂掷地有声:“你记得我有向你宣誓过效忠吗?帝皇。我想我没有……”
吞世之主旧事重提如数家珍列出帝皇对自己的斑斑劣迹,“是你强行将我从我的兄弟姐妹身边带走,又逼迫独孤一人的我为你效劳,强迫我去统领你的军团,去为你的帝国杀戮。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去做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野狗……就像鲁斯那样!我们……都只是你为征服主宰宇宙银河,屹立登峰成神的工具。”
“那你就走吧。”
帝皇的脸上对安格隆不带有任何挽留与遗憾,“在平叛舰队到来之前,离开伊斯特凡!带领你的叛徒子嗣永远地离开我的帝国。”
安格隆冷笑道:“你放我们离开,让我们只能坐视着因为你的原因,人类被迫重演数千年前的错误?”
“其实你无需继续假装自己还是人类,安格隆。”帝皇冷酷说:“想必在这里,你已经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有另外的路可走……”
安格隆所谓另外的路,自然就是投靠血神,恐虐。
“我知道,可我是人类。只是……”安格隆一步步靠近,居高临下俯视着真实样貌里,如同凡人一样毫不起眼的帝皇。
“都是因为你,我们统统变成了怪物。我是怪物!他是怪物!”安格隆手指华生,又手指帝皇,“而你更是一个怪物!暴君!”
被训斥的帝皇第一时间不客气地骂回去:“如果你觉得自己还是人类,那你就应该深刻认识到残酷黑暗的宇宙,从而醒悟,明白自己身为原体,拥有支配的力量,应该为人类的未来付出贡献。而不是日日夜夜在脑子里对着我骂骂咧咧。”
“我又该怎么相信一个弃我如草芥的奴隶主。”安格隆不会像其他原体那样傻乎乎的听帝皇说啥就是啥。
“你现在自由了,安格隆。”帝皇说,“你可以去做任何你认为身为自由角斗士能做的任何事。”
这话在华生听来相当于把人裁了。
安格隆反对帝皇那是为了自由,现在,帝皇给了他自由。这一瞬间貌似让安格隆有种这么多年白折腾的惆怅。
“你确定?放一个基因原体远在你视线范围之外到处溜达?你就不怕回头,哪天他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像荷鲁斯那样被邪神控制转而对付我们?”
精神灵魂上隔阂掉安格隆的华生不禁疑惑帝皇怎么突然这么大方,善解人意了起来。
帝皇对此不以为意:“那又还能糟糕到哪里去。他们但凡有你和二号一点些许的坚强,也不至于这般自甘堕落。”
华生的目光无神概括地朝向一端,语气颇为低沉地讲:“你杀过我和二号。”
“那不是这边。”帝皇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当初对你和二号都不敢放心。你们不像莱恩,不像鲁斯,更不像荷鲁斯,圣吉列斯或费鲁斯。你们的自强不息让我害怕你们偏执的把人类引领向另一个疯狂时代,一个人类不像人类的未来。这样的你们,又与当年那些高高在上的金人有何区别?”
……毕竟,忠诚原体再怎么只是闹脾气。
叛变原体再怎么,他们也只是投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