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书房的烛火燃到了第三轮，烛泪顺着描金烛台积成小丘，映得案上摊开的宣纸泛着暖光。林玥跪坐在软垫上，手里握着炭笔，正对着一张 “商股凭证” 草图凝神思索 —— 纸上画着巴掌大的矩形凭证，边角要盖 “军粮监印”，中间留着填写股数的空白，右下角还画了个小小的雪莲暗纹，是她特意加上的北境印记。
“这里得改。” 萧天奕从身后俯身，指尖点在 “审计条款” 那栏，玄色衣料扫过她的发顶，带着淡淡的墨香，“只让朝廷官员审计不够，百姓会觉得是自说自话，得加些乡绅代表，最好是曾在粮荒里捐过粮的，百姓信他们。”
林玥抬头笑了笑，笔尖顺着他的指尖修改：“还是你考虑周全。我原本想让监查司的人来做，却忘了百姓更认自己身边的人。” 她将 “审计人员” 一栏改成 “朝廷派三名户部主事，搭配两名京城乡绅、一名北境商户代表”，又补充道，“这些乡绅得经过筛选，不能和王监丞余党有牵连，你让暗卫查一下他们的底细。”
“已经让人去查了。” 萧天奕坐在她身边，顺手将一块温热的桃花糕递到她嘴边，“刚让厨房热的，你从早到晚没吃东西，先垫垫。” 见她咬下一块，又拿起她的手揉了揉，“笔握久了，指节都泛白了。”
林玥嚼着糕点，指尖在纸上继续画：“还有分红制度，不能一年一分，百姓等不及。我想改成按季度分，每季度末根据军粮监的营收算红利，赚得多就多分，赚得少就少分，实在亏了就用储备粮抵，绝不让百姓吃亏。”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郑重，“而且分红要公开，把账本抄成大字报，贴在交易所门口，让识字的人念给不识字的听，谁都别想暗箱操作。”
萧天奕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这是追云刚送来的，北境商队能调二十辆粮车，随时往京城运粮，足够应对初期的分红需求。但有个问题 —— 要是有人伪造商股凭证怎么办？普通百姓认不出真假，很容易被骗。”
这个问题林玥早有考虑，她从袖中取出一块刻着雪莲纹的铜印：“我让工坊做了十块防伪印，每块印的纹路都不一样，凭证上除了公章，还要盖这种暗纹印，对应编号记在总账上。百姓认购时，会给他们一张‘认股卡’，上面也有相同的编号，兑粮分红都要凭证和卡一起用，缺一不可。”
她将铜印递给萧天奕，指尖划过印上的纹路：“这纹路是我按生化试剂瓶的防伪码改的，细微处有三个小缺口，肉眼很难看清，只有用我特制的放大镜才能看到，就算有人想仿，也仿不全。”
萧天奕拿着铜印仔细看了看，眼底满是赞叹：“你这脑子，到底装了多少东西？连这种细节都想到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还有内部人员的限制，不能让军粮监的人自己偷偷买卖凭证，比如账房、管事，他们知道营收情况，很容易提前囤积，赚差价。”
“这点我写在‘禁则’里了。” 林玥指着纸尾的条款，“‘凡参与商股管理的人员，包括军粮监官员、审计人员、交易所杂役，其亲属不得认购凭证，本人若要认购，需提前报备，且半年内不得转让’。这样就能防止他们利用信息优势谋私。”
正说着，丫鬟端来一壶热茶，萧天奕给她倒了一杯：“还有个风险 —— 要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说军粮监亏了，煽动百姓退股怎么办？一旦恐慌起来，很容易出乱子。”
林玥捧着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我准备在交易所设个‘答疑处’，让半夏带着北境来的学徒坐镇，每天专门解答百姓的疑问。要是谣言太盛，咱们就请陛下下一道圣旨，明确说朝廷会兜底，再让军中将领带头认购，稳定民心。” 她抬头看萧天奕，笑着补充，“就像上次在北境织坊那样，有你和追云他们站台，百姓就放心了。”
萧天奕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捏了捏：“只要能帮到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看着案上满满当当的条款，从审计、分红到防伪、禁则，每一条都想得细致周全，既保留了现代股票制度的核心，又完全贴合大燕的实际情况，没有一丝突兀。
“差不多了。” 林玥将最后一条 “凭证遗失可凭认股卡补办，需缴纳五十文手续费” 写完，长长舒了口气，“明天把这些条款交给陛下过目，再抄几份贴在京城各处，让百姓先熟悉熟悉。等交易所建好，就能开始试点了。”
萧天奕帮她把图纸整理好，小心翼翼地放进木盒里：“时间不早了，你累了一天，该歇息了。剩下的事明天再做，别熬坏了身子。” 他抱起她起身，脚步放得很轻，怕惊扰了她似的，“等商股试点成功，咱们就回北境，好好歇几天，把你绣了一半的锦帕接着绣完。”
林玥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意：“好啊。到时候咱们去狼山看雪莲，去海边看日出，再也不管这些烦心事。”
夜色渐深，书房的烛火被吹灭，只有月光透过窗纱，落在案上的木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