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阳光斜斜洒进儿童诊疗区,帆布棚顶被晒得暖融融的,棚内挂着几串彩色布条,是林玥让工匠用边角料剪的 —— 风吹过时布条飘起来,像小旗子,总能吸引孩子们的目光。棚子中间摆着排矮木凳,凳面打磨得光滑无刺,最边上还放着个竹筐,里面堆着几个糙木刻的小玩意儿:有歪耳朵的兔子,有四条腿不齐的小马,都是林玥闲时跟工匠学做的,用来哄怕吃药的孩子。
“阿娘,我不要涂药!” 穿蓝布小褂的男孩往后缩,胳膊上的伤口刚清理完,还泛着红,一碰到护生膏的清凉,就哭得撕心裂肺。他娘在旁边急得直搓手:“乖宝,涂了药伤口才好,不然明天就不能玩泥巴了!”
林玥放下手里的瓷罐,蹲下来与男孩平视,指尖捏着个木兔子递过去:“你看,这只小兔子的耳朵是不是跟你一样软?它昨天也受伤了,涂了护生膏,今天就能跳了。” 她故意把木兔子在男孩眼前晃了晃,“你要是乖乖涂药,我就把它送给你,还能给它起个名字。”
男孩的哭声小了些,泪眼汪汪地盯着木兔子:“真…… 真的能起名字?”“当然啦,” 林玥笑着点头,趁他分神,指尖沾了点护生膏,轻轻涂在伤口周围,“你看,不疼对不对?像风吹过一样凉。”
男孩瘪着嘴摸了摸伤口,果然没那么疼了,伸手就去抓木兔子:“我叫它‘灰灰’!” 林玥帮他缠好纱布,又把木兔子塞进他手里:“好,那灰灰以后就是你的小护卫,会帮你挡伤口疼。”
“王妃,您这法子真管用!” 旁边的医官笑着说,“之前这些孩子见了药就跑,现在有了小玩意儿,都乖多了。” 林玥刚要回话,就听见棚外传来脚步声,萧天奕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点军营的风尘,肩甲上沾了片干枯的草叶,手里却小心翼翼提着个竹篮,像是怕碰坏了里面的东西。
他刚走近,几个没轮到诊疗的孩子就围了上去,好奇地盯着竹篮。萧天奕蹲下来,动作有些僵硬地掀开篮盖 —— 里面是十几个木雕的小木马,比林玥做的精致些,马鬃用细木片刻出来,还涂了点黑炭当眼睛。“之前见你们玩木头玩意儿,” 他声音放得比平时轻,怕吓着孩子,“让军营的木匠做的,你们…… 谁要?”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先伸手。倒是刚才的男孩抱着木兔子凑过来,指着小木马问:“王爷,这个马能跑吗?” 萧天奕愣了愣,试着把木马放在地上,轻轻推了推 —— 木马的轮子是用圆木做的,真能慢慢滚起来。男孩眼睛一亮,伸手就抱了个最小的木马:“我要这个!”
有了第一个,其他孩子也敢上前了,没一会儿竹篮就空了。萧天奕看着孩子们围着木马打闹,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衣角被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扯了扯。“王爷,” 小女孩仰着小脸,手里攥着块糖,“我娘说,吃糖能变甜,给你吃。”
萧天奕低头,看着女孩手里皱巴巴的糖块,指尖顿了顿,轻轻接过来:“谢谢你,小丫头。” 他刚想把糖放进怀里,女孩又扯了扯他的衣角:“王爷,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像王妃姐姐那样。”
这下萧天奕犯了难 —— 他从小在军营长大,听的都是行军打仗的事,哪会讲孩子爱听的故事?他下意识看向林玥,眼神里带着点求助。林玥正给个小女孩涂药,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你就给她讲‘小马过河’的故事呗,简单。”
萧天奕清了清嗓子,学着林玥的语气,磕磕绊绊地讲起来:“从前有只小马,要过河…… 它问老牛,老牛说水浅…… 又问松鼠,松鼠说水深……” 他讲得实在生硬,连 “小马” 都说成了 “小木马”,却没想到孩子们听得格外认真,连打闹的都停下来,围着他坐成一圈。
林玥涂完药,悄悄站在旁边看着。阳光落在萧天奕身上,把他肩甲上的草叶照得发亮,他平时握剑的手,此刻正轻轻帮一个孩子扶正歪掉的木马,动作笨拙却格外小心。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穿着玄色铠甲,站在北境的寒风里,眼神冷得像冰,谁能想到他会蹲在地上,给孩子们讲蹩脚的故事?
“王爷,小马最后过河了吗?” 扎羊角辫的女孩问。萧天奕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过了,它自己试了试,水不深也不浅,刚好能过去。” 他顿了顿,看向林玥,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就像有些事,看着难,其实试着做了,也没那么难。”
林玥心里一动,走过去蹲在他身边,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巾:“先擦擦手吧,刚才抱木马沾了灰。” 萧天奕接过布巾,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两人都顿了顿,却没像往常那样躲开,反而相视一笑 —— 棚内孩子们的笑声、木马滚动的 “咕噜” 声,还有阳光的暖意,都让这瞬间的触碰变得格外自然。
“王爷还挺会哄孩子。” 林玥轻声说,目光落在围着萧天奕的孩子们身上,“之前还以为你见了孩子会躲呢。” 萧天奕把布巾叠好放进怀里,声音里带着点笑意:“之前是没试过,现在觉得…… 也挺好。” 他看向一个正骑着木马转圈的孩子,忽然开口,“以后我们的孩子,我也这么哄。”
林玥的耳尖瞬间发烫,低头假装整理护生膏的瓷罐,指尖却微微发颤。她没直接回答,却轻轻碰了碰萧天奕的胳膊,声音轻得像怕被孩子听见:“好。”
阳光渐渐移到棚中央,诊疗区的孩子少了些,剩下的几个正围着萧天奕,让他再讲个 “军营里的故事”。萧天奕没办法,只好讲了个 “士兵救小刺猬” 的事 —— 其实是他上次巡营时,见士兵们把掉进陷阱的小刺猬救上来,现在改编成故事,倒也生动。
林玥坐在矮凳上,看着他认真讲故事的模样,手里慢慢整理着用过的纱布。她忽然觉得,比起那些刻意的拥抱和亲吻,这样的画面更让人心安:他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靖王,她也不再是那个只懂医术的林总领,他们只是两个期待着未来,愿意为孩子付出温柔的普通人。
“王妃,剩下的孩子都看完了。” 医官走过来,递上诊疗记录,“今天没新增感染的,之前涂药的孩子,伤口都在好转。” 林玥接过记录,刚要翻看,就被萧天奕拉住了手:“别忙了,歇会儿。” 他指着棚外,“刚才看见外面有卖糖画的,要不要去买个?”
林玥点头,跟着他走出诊疗区。孩子们还在棚里玩木马,偶尔传来几声笑。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萧天奕走在她身侧,偶尔替她挡开路边的杂草 —— 他记得她上次被草叶划伤了手背,一直记着。
“你什么时候让木匠做的木马?” 林玥问。“上次来诊疗区,见你给孩子做木兔子,” 萧天奕说,“就让军营的木匠做了些,想着孩子们能喜欢。” 他顿了顿,“以后要是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做,你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