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一种尖锐的、仿佛要将颅骨凿穿的剧痛,从后脑处轰然炸开,瞬间撕裂了林玥意识中那片无边无际的混沌。剧烈的颠簸让她像个破布娃娃般在狭小的空间里摇晃,每一次撞击,都让那股疼痛加深一分,如同钢针在脑髓中搅动。
她猛地睁开眼。
预想中灯火通明的生物化学实验室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令人窒息的浓郁黑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熏香的甜腻气味,廉价而刺鼻,但这股香气之下,还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的铁锈般的血腥味。
这是哪里?实验室爆炸后,自己不是应该死了吗?
林玥动了动手指,触碰到的是一身质地粗糙、绣着繁复凸起花纹的衣料。她艰难地抬起手,摸索着自己的身体,触感厚重而繁琐。她身上穿着的,似乎是一套极为厚重的古代嫁衣。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凶猛地涌入她的脑海!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绪,如同锋利的玻璃碎片,疯狂地切割着她的神经。
“……玥儿,记住,你是林家的嫡长女,任何时候都不能失了风骨……”一个温柔女子的声音,遥远而模糊,那是原主早已逝去的母亲。
“你这个丧门星!跟你那短命的娘一样,只会碍眼!”继母柳氏尖酸刻薄的咒骂,伴随着冰冷的巴掌和无尽的饥饿。
“姐姐,这件新衣裳真好看,可惜你身子骨弱,穿不得,还是让给妹妹吧。”继妹林婉儿那张看似天真无邪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轻蔑。
……
一幕幕,一桩桩,尽是欺凌、漠视与无尽的绝望。
剧痛让林玥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她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自己口中的血腥味,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她强迫自己承受着这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如同一个最高效的处理器,飞速地整理着这些庞杂的信息。
记忆的主人也叫林玥,是大燕王朝户部侍郎林博文的嫡长女 。可悲的是,这位嫡女自幼丧母,被继母柳氏苛待长大,性格懦弱,形同府中的隐形人。而就在今天,她被当朝权势滔天的静贵妃一道懿旨,赐婚给了曾经名满天下、如今却瘫痪在床、性情暴戾的靖王萧天奕 。
这桩婚事,于整个京城而言,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谁都知道,战功赫赫的靖王三年前在北境战场上身中奇毒,虽然捡回一条命,却双腿尽废,从此变成了一个喜怒无常、嗜血残忍的废人 。将一个毫无根基的侍郎之女嫁过去,名为冲喜,实为羞辱 。
而对于林家,这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继母柳氏是静贵妃的远房表亲,她们将原主推入靖王府这个火坑,不过是为了安插一枚眼线,顺便除掉原主这个碍眼的嫡女 。绝望之下,原主在被塞上花轿前,用一支金簪划破了手腕,试图了结自己短暂而悲惨的一生 。
血腥气的来源找到了。
林玥抬起手,借着轿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看到自己手腕上一道浅浅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了。这点小伤,对于一个现代毒理学博士来说,根本不致命 。
那……为什么原主死了,而自己——在实验室爆炸中丧生的21世纪生物化学家林玥,会在这里醒来?
穿越。这个只在网络小说中见过的荒诞词汇,此刻却成了唯一的解释。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属于顶尖科学家的专业本能开始运转。她仔细感受着身体的每一丝异常。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
一阵轻微的麻木感,正从她的四肢末端缓缓蔓延开来,心跳也有些不正常的加快,心率至少超过了110次\/分。这不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失血过多会导致心率代偿性增快,但伴随的应该是体温下降和血压降低的湿冷感,而不是现在这种口干舌燥的灼热。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瞳孔似乎也在不受控制地放大 。
是中毒!而且是抗胆碱类药物中毒的典型症状!
林玥的脑中警铃大作。她立刻回溯原主的记忆,寻找可疑的接触物。饮食?上轿前她滴水未进。衣物?这身嫁衣虽然粗糙,却也只是普通的布料。还是……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再次嗅闻空气中那股甜腻的熏香 。
就是它!
这不是普通的安神香,里面掺了东西。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名字——洋金花(devils trumpet)。这是一种强效的致幻剂和毒药,其主要成分东莨菪碱、莨菪碱等生物碱,是强效的m胆碱受体阻断剂,能导致中枢神经系统先兴奋后抑制 。少量使用可用于麻醉,但持续吸入,尤其对于一个本就因失血而身体虚弱的人来说,足以在几个时辰内造成呼吸系统麻痹,心脏衰竭而亡 。
好一招杀人不见血的毒计!
柳氏和静贵妃根本没想让她活着走进靖王府的大门 。她们算准了原主会寻死觅活,便将计就计。待她死在花轿里,到了靖王府,一个“不堪受辱,悲愤自尽”的罪名就坐实了。而一个在新婚之夜就“克”死王妃的残废王爷,无疑会更加被皇帝厌弃,被世人唾弃 。
她们想让她死,她偏要活下去!
既然占了这具身体,那原主的仇,她便一并接下了!
林玥眼神一凛,透出与原主截然不同的冷静与锋芒。她迅速在原主那少得可怜的医学知识里搜索自救的方法。针灸?她不懂穴位。汤药?这里更不可能有 。
必须想办法延缓毒素的吸收,同时维持最低限度的清醒。她并拢手指,用指甲狠狠掐向另一只手手腕内侧的神门穴和内关穴。剧烈的疼痛让她精神一振,混乱的思绪也清晰了几分。这是她从一位研究中西医结合的老教授那里学来的急救知识,通过强刺激来激发身体的应激反应,或许能为她争取一点时间 。
轿子猛地一沉,停了下来。
“王妃,靖王府到了。”轿外传来一个嬷嬷毫无感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
林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她知道,从她踏出这顶轿子的那一刻起,一场新的战争就要开始了。而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林家嫡女 。
靖王府邸内,死气沉沉。
与京中其他王府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不同,这里处处透着一股破败和萧索。庭院里的杂草长得半人高,将原本精致的石子路都淹没了大半。廊柱上的朱漆也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灰白的木质,冷风穿堂而过,卷起几片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主人从云端跌落的凄凉 。
林玥被两个粗使婆子一左一右地架着,几乎是拖进了王府的正厅。她故意装作虚弱无力的样子,低垂着头,以宽大的红盖头掩饰自己锐利的目光,暗中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
正厅里只点着几盏昏暗的油灯,光线将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如同鬼魅。主位上,端坐着一个身穿玄色锦袍的男人 。
即便他坐在那张宽大的梨花木轮椅上,也无法掩盖他身上那股仿佛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铁血煞气。他有一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嘴唇削薄,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化不开的阴鸷和厌世的冰冷 。
他就是靖王,萧天奕。曾经是大燕王朝最耀眼的将星,如今却是皇室最不愿提及的耻辱 。
“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像是两块寒冰在摩擦,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
林玥没有动。不是她不想,而是体内的毒素正在加速发作,她的四肢越来越不听使唤 。
见她毫无反应,萧天奕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戾的杀意。他身旁一个面容阴沉的侍卫立刻会意,上前一步,粗暴地伸手就要去掀她的盖头 。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盖头的一瞬间,林玥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抬起了头 。
红盖头滑落,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或许是因为中毒,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没有寻常女子见到他时的恐惧或怜悯,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仿佛一汪古井,不起半点波澜 。
“你就是皇帝送来的下一个探子?”萧天奕冷冷地盯着她,目光如刀,似乎想将她凌迟 。
林玥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空旷的大厅:“王爷错了。我不是被派来监视你的,我是被派来……死在你这里的。”
这句话一出,满室皆静。连那个准备动粗的侍卫都愣住了 。
萧天奕的黑眸危险地眯起:“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想让我死在靖王府,然后将我的死,栽赃到王爷头上。”林玥的目光直视着他,没有丝毫闪躲,“一个‘克死’新婚王妃的罪名,足以让朝堂上那些言官的唾沫淹死你,也足以让陛下对你最后一丝怜悯,消磨殆尽。”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但这份超乎寻常的冷静,却让萧天奕感到了不对劲。这个女人,和他得到的情报里那个懦弱无能的林家嫡女,判若两人 。
“一派胡言!”侍卫厉声喝道,“你以为凭你几句危言耸听,就能为自己开脱吗?谁要杀你?”
林玥的视线缓缓转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谁最希望王爷永无翻身之日,就是谁要杀我。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的主子,而不是我一个将死之人。”
她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萧天奕内心最敏感的地方。他瘫痪的这三年,明里暗里的刺杀和构陷从未断过,而背后主使,无一不指向后宫那位风头正盛的静贵妃和她背后的柳家 。
萧天奕的眼神愈发阴沉,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他死死地盯着林玥,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
然而,林玥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丝黑血从她的嘴角溢出 。
毒性,已经开始侵入五脏了。
她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赌一把,用自己最大的筹码,换取一线生机 。
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灼灼地看着轮椅上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王爷,你中的毒,我也能解。”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大厅里炸响 。
萧天奕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中毒之事,乃是军中机密。除了皇帝和几个心腹,外人只知他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才导致瘫痪。就连宫中最好的御医,也只能诊断出他经脉受损,气血淤滞,却从未有人能说出“中毒”二字 。
这个女人,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
“就凭我能闻到你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药味。”林玥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但她的思路却前所未有的清晰,“那里面有附子、川乌,还有全蝎和蜈蚣。这些都是至阳至刚的虎狼之药,寻常大夫用它们来祛湿散寒、活血通络。但他们不知道,你的问题根本不是经脉受损,而是中了一种极其罕见的寒毒。”
她的专业知识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在现代,附子(Aconite)中的乌头碱是剧毒,但经过严格的炮制,在中医里却是回阳救逆的良药 。然而,以毒攻毒的法子,剂量和配伍稍有差池,就是催命符。
“这种毒,不会立刻要你的命,但它会像跗骨之蛆一样,一点点蚕食你的生机,摧毁你的经脉,让你在无尽的痛苦中,慢慢变成一个真正的废人。”她每说一句,萧天奕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
因为她说的,分毫不差!这三年来,他每到阴雨天便会全身骨节剧痛,如万蚁噬心,那种痛苦,足以将一个铁血硬汉的意志彻底摧毁。御医们束手无策,只能用大剂量的温补之药为他续命,却不知这正是饮鸩止渴 。
“你……”萧天奕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怀疑,“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林玥的眼前已经开始阵阵发黑,她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重要的是,我是唯一能救你的人。而我现在也中了毒,是静贵妃的杰作,名为‘红颜笑’,毒源是花轿里的熏香。我需要立刻解毒,药材王府里应该就有,但我需要你的庇护,以及……你的信任。”
她抛出了自己的条件,也是她的绝地反击。她将自己的生死和他的未来,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他内心深处那份被压抑了三年的不甘和复仇的渴望 。
萧天奕死死-地盯着她,眼中是惊涛骇浪。信任?他已经很久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了。背叛、阴谋、算计,这才是他这三年里最熟悉的东西 。
可是,这个女人眼中那份濒临死亡却依旧不屈的执着,以及她那番一针见血的诊断,却像一块巨石,投入了他死水般的心湖 。
或许,这是上天给他最后的机会?
“来人!”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按她说的,去取药!”
得到萧天奕的命令,王府的下人不敢怠慢,很快便将林玥需要的几味药材送到了他们的新房 。
新房里没有半点喜庆的气氛,红烛的光跳跃着,将墙壁上斑驳的痕迹照得鬼影幢幢 。
林玥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她将写好的解毒方子递给萧天奕的贴身侍卫追云,自己则靠在床柱上,大口地喘着气。她的方子里,除了几味清热解毒的常规草药,最关键的一味,是甘草(Licorice)。洋金花的毒性霸道,而甘草能调和诸药,更重要的是,它含有甘草酸,可以起到一定的水解和吸附生物碱的作用,是天然的、效果虽然缓慢但却有效的解毒剂 。
追云拿着药方,半信半疑地去煎药了。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林玥和坐在轮椅上的萧天奕 。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萧天奕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林玥,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怀疑,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究 。
药很快煎好了。追云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进来,神色警惕地看着林玥:“王爷,药好了。”
“让她自己喝。”萧天奕冷冷地命令道 。
林玥心中冷笑,她知道,这碗药既是她的救命药,也是她的催命符。如果她的诊断有误,或者萧天奕不信她,这碗药喝下去,她可能死得更快 。
她没有犹豫,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苦涩辛辣的药汁滑过喉咙,带着一股草木的腥气 。
喝完药,她将空碗递还给追云,然后看向萧天奕,眼神平静无波:“我的诚意,王爷看到了。现在,该轮到王爷了。”
“你还想要什么?”萧天奕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危险 。
“我想要……为王爷诊脉,查看你的腿。”林玥语出惊人 。
追云脸色一变,立刻上前一步,挡在萧天奕面前,厉声喝道:“放肆!王爷的身体岂是你能随意碰触的?”
王爷的双腿,是他最大的禁忌和痛处。这三年来,任何敢于在他面前提及此事的人,下场都极为凄惨 。
然而,林玥却仿佛没有看到追云眼中的杀气,她的目光依旧落在萧天奕的身上,声音清冷而坚定:“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不切脉,不查体,我如何能对症下药?还是说,王爷宁愿一辈子坐在这轮椅上,也不愿给我这个唯一能让你站起来的人一个机会?”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萧天奕的心上 。
站起来。
这个念头,曾是他午夜梦回时唯一的执念,却又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被他亲手埋葬。如今,这个词从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嘴里说出来,竟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
大厅内,死一般的寂静。红烛的火苗“噼啪”一声,爆出一朵小小的灯花 。
良久,萧天奕缓缓地抬起手,制止了还想说什么的追云。
他看着林玥,一字一顿地说道:“好。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一场以性命为赌注的豪赌。信庸医是等死,信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你记住,”他的声音里淬上了冰,“如果你的诊断有半句虚言,本王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这既是威胁,也是一场绝望赌局的开端。
林玥心中微定,这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赢得的第一个胜利 。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刚刚喝完药后翻涌的气血,缓缓走到萧天奕的轮椅前。追云紧张地盯着她,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仿佛她稍有异动,就会立刻血溅当场 。
林玥无视了他。她蹲下身,与坐在轮椅上的萧天奕平视 。
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药香和淡淡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这是一个充满了危险和力量的男人,即便身陷囹圄,也依旧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
“得罪了,王爷。”
她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在萧天奕冰冷而锐利的注视下,伸出了自己的手 。
她的指尖,纤细、微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落在了他膝盖的衣料上 。
那一瞬间,萧天奕的身躯猛地一僵。
隔着一层锦缎,他似乎都能感受到那指尖传来的温度。这三年来,他的腿早已失去了知觉,如同两截没有生命的枯木。无数人碰过它们,有御医,有下人,他们的触碰带着怜悯、厌恶或是恐惧 。
但没有一个,像现在这样。
这个女人的触碰,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那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探索和研究意味的触碰,冷静而专业。仿佛在她眼中,他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靖王,而仅仅是一个需要被治疗的……病人 。
这种被当成一个“人”来对待的感觉,陌生而又奇异。
林玥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她的手指隔着布料,精准地找到了他膝下的几个关键穴位,轻轻按压。同时,她的另一只手,搭上了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腕 。
她的指腹按在他的寸口脉上,闭上了眼睛。
洞房花烛夜,没有合卺酒,没有温情软语。只有摇曳的烛光,一个身穿嫁衣、神情专注的女子,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神色莫测的王爷 。
她的手指冰凉,他的手腕却滚烫。
一冷一热的触碰,在寂静的房间里,交织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这是一种超越了情欲的、最原始的亲密。一个人的生命,此刻正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另一个人的指下 。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林玥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这个男人的命运,将彻底纠缠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