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活笛的代价
洞穴尽头的微光越来越亮,带着股潮湿的泥土味。晚秋扶着周砚钻出洞口,发现自己站在一处断崖边,脚下是云雾缭绕的深谷,对岸的山壁上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正是龟甲地图上标注的“主墓”入口。
“玉佩的红光指向那里。”晚秋指着山壁上的黑洞,红光在洞口凝聚成个骨笛形状的光斑,“活笛应该就在主墓里。”
周砚突然按住太阳穴,那些零碎的画面又涌了上来:个穿王袍的人举着刀,砍下个孩子的手指,血滴在支白玉笛上,笛子突然发出红光……“是主帅笛!”他疼得额头冒汗,“藩王用亲子指骨做的不是普通骨笛,是能控制所有阴兵的‘活笛’,那孩子的魂魄被封在里面了!”
断崖上的老藤突然剧烈摇晃,传来“沙沙”的声响。晚秋回头,看见无数黑影顺着藤蔓爬上来,是西山墓的阴兵,为首的藩王残魂握着白骨长笛,笛身的红光与玉佩的光点遥相呼应。
“他们追来了!”周砚拽着晚秋往吊桥跑,那是座用藤蔓和木板搭成的旧桥,摇晃着悬在深谷上,“快过桥!把桥砍断!”
晚秋刚跑到桥中央,藩王的残魂就吹起了长笛。诡异的笛声让藤蔓瞬间枯萎,木板开始断裂,她脚下一空,眼看就要坠下去,周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自己却半个身子探出桥外,小腿的伤口被扯裂,血滴进云雾里。
“放手!”晚秋看着他痛苦的脸,手腕被抓得生疼,“你会被拖下去的!”
“废话!”周砚咬牙拽她上来,自己却因力竭松了手,整个人往深谷坠去。晚秋眼疾手快,用玉佩上的红绳缠住他的胳膊,红绳突然发光,像条锁链将两人连在一起。
“是‘血契绳’!”晚秋认出这是爷爷笔记里画的法器,用守墓人的血浸泡过,能承受千斤之力,“抓紧了!”
她拼尽全力将周砚拉上桥,身后的阴兵已经踏上桥头。藩王的残魂举起长笛,笛身红光暴涨,那些阴兵突然加速,像潮水般涌来。晚秋拽着周砚冲进主墓入口,反手用断笛插进石门的锁孔,石门“哐当”一声关上,暂时挡住了追兵。
主墓的甬道比藩王墓更宽,两侧的石壁上嵌着无数盏长明灯,灯油里漂着些细碎的骨头,燃烧时发出幽幽的绿光。甬道尽头的石壁上,刻着幅巨大的壁画:藩王坐在王座上,手里的活笛插在个孩子的胸口,孩子的眼睛里流着血泪,周围的阴兵正对着王座跪拜。
“壁画在动!”周砚指着壁画,孩子的血泪正顺着石壁往下流,在地面汇成条小溪,溪水里漂浮着些透明的人影,都是孩童模样,“这些是被做成活笛的孩子魂魄!”
晚秋的玉佩突然飞向壁画,红光点在孩子的胸口烧出个洞,洞里露出个暗格,放着个水晶棺,棺里躺着个穿着小红袄的男孩,胸口插着支白玉笛,笛身刻着的“活”字正渗出鲜血。
“是他!”周砚看着男孩的脸,与脑海里的画面完全重合,“藩王的儿子,活笛的宿主!”
水晶棺的盖子突然自动打开,男孩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是空洞的黑色。他伸出小手抓住白玉笛,笛身的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流遍全身,原本苍白的皮肤泛起诡异的红晕。
“他醒了!”晚秋握紧玉佩后退,“藩王的残魂一直在用阴兵的力量滋养他,就是为了让活笛彻底觉醒!”
男孩举起白玉笛,对准石门的方向。笛声响起的瞬间,石门发出“咔嚓”的碎裂声,藩王的残魂带着阴兵破门而入,长笑声在甬道里回荡:“我的儿,该帮父王完成大业了!”
男孩没有理会他,反而将笛口转向晚秋。周砚突然挡在她身前,笛声穿透他的身体时,他像被抽走了魂魄,眼神变得空洞,一步步走向男孩,伸手想去抓活笛。
“周砚!醒醒!”晚秋用玉佩砸他的后背,金光让他晃了晃,眼神恢复了些清明,“别被笛声控制!”
“活笛能引魂……”周砚的声音发飘,身体还在往前倾,“他在找合适的宿主,想离开这具躯壳……”
晚秋突然想起爷爷笔记里的话:“活笛以魂为食,宿主需有至纯之心,方能驾驭,否则反被吞噬。”她看着男孩空洞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藩王的儿子死前怨念太重,活笛早已被恶念污染,它需要新的宿主净化!”
男孩的笛声越来越急,周砚的身体开始抽搐,嘴角溢出黑血。晚秋抓起地上的断笛,狠狠刺向自己的手臂,鲜血溅在玉佩上,金光暴涨,逼得男孩暂时停了吹奏。
“用我的血!”晚秋将流血的手臂贴住周砚的额头,“我是守墓人的后代,血里有镇魂的力量!”
鲜血渗入周砚体内的瞬间,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眼神彻底清明。男孩的白玉笛突然转向藩王的残魂,笛声变得凄厉,那些阴兵竟开始攻击自己人,显然是被活笛反噬。
“不!”藩王的残魂发出怒吼,举起白骨长笛对抗,两支笛子的红光碰撞,甬道里的长明灯全部炸裂,石壁上的壁画开始剥落,露出后面的刻字:“活笛易主,需献至亲之魂,方可成……”
“是交换条件!”晚秋看着刻字,突然明白爷爷为什么凿掉笔记里的内容,“要让活笛净化,必须献祭最亲近的人魂魄!藩王当年就是用自己的魂魄与活笛绑定,才变成现在的残魂!”
男孩的眼睛里突然流下血泪,看向晚秋的眼神带着哀求。他举起白玉笛,笛身的“活”字裂开,露出里面卷着的一缕发丝,发丝上系着个小小的“李”字牌——是守墓人的信物。
“是爷爷的头发!”晚秋的眼泪涌了上来,“他早就知道要献祭,把自己的魂魄留在这里,等着净化活笛!”
藩王的残魂趁机吹起长笛,控制住部分阴兵扑向水晶棺。晚秋一把将周砚推开,自己扑到男孩身边,抓起白玉笛,将玉佩按在男孩的胸口。玉佩的金光与活笛的红光融合,男孩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嘴里吐出个金色的魂珠,正是爷爷的魂魄。
“晚秋,破阵……”爷爷的魂珠发出微弱的声音,渐渐融入白玉笛,“活笛的代价……是守护……”
魂珠融入的瞬间,白玉笛发出耀眼的光芒,所有阴兵都化作黑烟消散,藩王的残魂发出凄厉的惨叫,被光芒吞噬。男孩的身体彻底消失,只留下支纯净的白玉笛,笛身刻着的“活”字变成了“守”字。
甬道开始坍塌,周砚拽着晚秋往出口跑。身后的主墓在轰鸣声中沉入地下,那支白玉笛自动飞到晚秋手里,笛身传来温暖的触感,像爷爷的手在轻轻抚摸她的指尖。
跑出深谷时,天边正好亮起第一道晨光。晚秋握着白玉笛,玉佩的红光已经熄灭,变成块普通的古玉。周砚的伤口不再疼痛,那些记忆碎片彻底消失,只留下手臂上道淡淡的疤痕,像支小笛的形状。
“结束了?”周砚看着远处的山脉,主墓消失的地方升起股白烟,像个巨大的叹号。
晚秋摇摇头,将白玉笛放进贴身的布包:“活笛认主了,以后我就是新的守墓人。”她翻开爷爷的笔记,最后一页空白处,突然自动浮现出几行字,是爷爷的笔迹:“活笛非恶,是平衡;守墓非囚,是责任。”
山风吹过断崖,带来远处村庄的鸡鸣。晚秋知道,藩王墓的余孽已除,但爷爷笔记里的三座山,还有一座没有找到。那支刻着“守”字的白玉笛,在布包里轻轻震动,像在提醒她——守护才刚刚开始。
而深谷的云雾里,隐约能看见个穿小红袄的男孩身影,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然后渐渐消散在晨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