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老宅的铜铃与未寄的信》
林羽刚把最后一页卷宗归档,窗外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卷着几片枯叶撞在玻璃上,发出“啪嗒”声响。他抬头时,正好看见街角的老槐树被风吹得剧烈摇晃,树影在墙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倒像极了昨夜那个报案人描述的“黑影”。
“林先生,城西的陈家老宅又出事了。”实习生小张抱着个牛皮纸袋匆匆进来,脸色发白,“这是今早的现场照片,您看看。”
纸袋里倒出一叠照片,第一张便是陈家老宅的朱漆大门,门环上缠着根发黑的麻绳,绳结处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痕迹。林羽捏着照片凑近看,那麻绳的打法极为特殊,是旧时丧仪上用来“封门”的结,在本地传说里,这是为了困住死者的魂魄,不让其离体。
“报案人说,昨夜听到老宅里有哭声,像是个老太太在哭,可陈家早在十年前就举家迁去了南方,老宅空了这么久,哪来的哭声?”小张声音发颤,“更邪门的是,邻居说看到窗台上有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身影,天亮再看,什么都没有,只有窗台上多了双绣着莲纹的布鞋。”
林羽指尖在照片上摩挲,那布鞋的针脚细密,鞋头绣着的莲花栩栩如生,看着竟有些眼熟。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书架最上层抽出本泛黄的民俗志,翻到“丧葬篇”时,瞳孔微微一缩——书中记载,民国年间,本地有种“寄魂鞋”的习俗,若是死者有未了的心愿,亲人会绣双布鞋放在其灵前,鞋上绣什么花,便代表着什么执念。
“莲花,象征着‘牵挂’。”林羽指着书中的注解,“看来这位‘老太太’,是在牵挂着什么人。”
正说着,门口传来阵拐杖点地的声响,一个拄着龙头拐杖的老者被人扶着进来,正是陈家的老管家,陈忠。十年前陈家迁走时,是他留守老宅,去年才因腿疾搬去了养老院。
“林先生,您一定要救救陈家啊。”陈忠老泪纵横,拐杖在地上戳出一个个浅坑,“昨夜我梦见老夫人了,她说她困在老宅里,走不了,因为……因为少爷的生辰礼还没送出去。”
林羽心中一动:“老夫人去世时,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事?”
陈忠抹了把泪,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老夫人走的那天,是少爷的二十岁生辰,她亲手做了只长命锁,还没来得及送,就突发恶疾去了。后来少爷出国留学,这锁就一直锁在她的梳妆盒里,我忘了告诉少爷……”
铁盒打开,里面躺着只银质的长命锁,锁身上刻着“平安”二字,边缘已有些氧化发黑,但能看出打磨得极为光滑,显然是反复摩挲过。林羽拿起长命锁,指尖触到锁身内侧,竟有些温热,像是还带着人体的温度。
“难怪老夫人的魂魄不散。”林羽轻叹,“她是在等少爷回来,亲手把这锁交给他。”
当天下午,林羽带着长命锁去了陈家老宅。推开虚掩的大门,庭院里的杂草已长到半人高,西厢房的窗纸破了个大洞,风灌进去,发出呜呜的声响,倒真像哭声。
陈忠指着东厢房:“老夫人的梳妆盒就在里面。”推开门,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梳妆台上的铜镜蒙着层厚灰,镜旁果然放着个红木梳妆盒。
林羽将长命锁放在梳妆盒旁,刚要转身,身后突然传来阵轻微的响动,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他回头时,只见铜镜里映出个模糊的身影,穿着蓝布衫,正对着梳妆盒轻轻抚摸,正是陈忠描述的老夫人模样!
“老夫人?”林羽轻声开口,铜镜里的身影顿了顿,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随即渐渐淡去。与此同时,梳妆盒里突然弹出个暗格,里面躺着封信,是老夫人写给儿子的,字里行间满是牵挂,末尾写着:“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安顺遂,若回不来,便让这锁替我陪着你。”
三天后,陈家少爷从国外赶了回来。当他捧着长命锁和信跪在老宅里时,庭院里的杂草竟在风中微微颔首,像是在点头告别。陈忠说,那天夜里,他再没梦见老夫人,养老院的护工也说,他睡得比往常安稳多了。
林羽将卷宗合上时,夕阳正透过窗棂落在“陈家老宅案”几个字上,暖洋洋的。小张好奇地问:“林先生,这世上真的有魂魄吗?”
林羽望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笑道:“或许,所谓的魂魄,不过是执念太深的念想。就像老夫人的长命锁,锁住的从不是魂魄,而是藏在时光里的爱啊。”
话音刚落,桌角的铜铃突然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谁在远处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