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方郁雾发出了最严厉的警告,采取了最周密的预防措施,“荆棘大脑”残余势力的疯狂报复仍未停歇。
非洲和东南亚,依然有零星的中国援建或与费洛德实验室关联的设施遭遇袭击的消息传来。
然而,与最初那几次惨烈的、以屠戮和彻底毁灭为目的的袭击不同。
后续的攻击,虽然依旧造成严重的财产损失,实验室建筑被焚毁,昂贵的仪器化为废铁,数月甚至数年的研究成果在火光中湮灭。
但一个关键的变化出现了,科学家的牺牲情况已经大幅减少。
在东南亚某个滨海的检测站,袭击者冲破外围防线后,发现实验楼内已空无一人。
只有核心数据设备被物理销毁后留下的残骸,以及一张用中文和当地语言打印的、贴在醒目位置的纸条。
“人在,希望在。”
在非洲内陆一个刚刚建成不久的移动检测单元,当地守卫部队在接到预警后,成功在袭击者合围前,护送全体研究人员沿预设的紧急通道安全撤离,只留下了无法带走的、被安装了自毁程序的设备。
这些消息传回张江实验室时,带来的不再是纯粹的悲痛,而是一种混合着损失痛心与人员无恙的复杂庆幸。
方郁雾在听取汇报时,紧锁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些。
“设施毁了可以重建,数据丢了我们有备份,只要人还在,脊梁就没断。”
方郁雾对身边的团队成员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沉重。
“这是那些牺牲的同伴,用生命为我们换来的教训和应对时间。”
正是这些前期的牺牲,换来了后期应对的成熟与果断,最大限度地保住了最宝贵的人力资源。
黑暗仍在蔓延,但微光已在黑暗中学会了如何更有效地保存自己,等待燎原的时刻。
当非洲和东南亚实验室接连被毁、大量珍贵科研成果化为乌有的详细报告,尤其是“守护者-7号”分部启动自毁程序、核心样本区彻底湮灭的消息传到费洛德家族核心层时,引发的是一场近乎火山喷发般的震怒。
在费洛德家族的庄园内,气氛降到了冰点。
家族理事会正在召开,卡尔·费洛德教授坐在侧位,面色铁青。
而埃里希·费洛德则坐在主位,正激动地挥舞着一份损失报告。
“卡尔!你看看!看看这些数字!”埃里希·费洛德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无比尖锐。
“我们投入了数十亿欧元!数年的心血!那些独一无二的非洲病毒株!那些即将完成的关键数据!
还有与杰克逊一起被埋葬的‘潘多拉’神经侵袭性最新研究手稿!全都没了!
就这么被那群野蛮人毁了!为了几个……几个研究员的安全?!”
他猛地将报告摔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发出砰然巨响。
“那个方郁雾!她懂什么?!她以为科学是什么?温情脉脉的过家家吗?!”埃里希·费洛德的矛头直指方郁雾。
“她那种‘人在最重要’的论调,在和平时期的实验室或许可行!
但现在是战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为了最终的胜利,为了费洛德家族数百年的科学荣光,必要的牺牲是可以接受的!
可她现在,竟然要求所有人优先保命,甚至授权他们放弃设备和样本?!这简直是……是对科学最大的亵渎!”
其他几位家族成员虽然沉默,但眼神中大多流露出对埃里希观点的认同。
费洛德家族世代沉浸在追求终极真理的狂热中,科研成果、突破性的发现,是他们衡量价值的最重要,甚至是唯一的标准。
那些冰冷的、代表着宇宙规律的数据和样本,在他们眼中,有时确实比鲜活的、会犯错的个体生命更具永恒的意义。
卡尔·费洛德始终沉默着,他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埃里希的话,像一把把锤子,敲打在他信奉了大半生的家族信条上。
那些被毁的成果,何尝不是他的心血?
杰克逊,那个他视若己出的学生和得力助手,他的牺牲,难道不正是因为那些该死的、被捧上神坛的“成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