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友谊”实验室化为废墟、非洲“守护者-7号”分部在自毁火焰中沦陷的惨烈消息,先后传回了魔都张江实验室。
主控大厅内,原本因“曙光”理论突破而洋溢的振奋气氛,瞬间凝固。
屏幕上播放着前线传回的、经过处理的废墟影像和初步的伤亡名单。
巴颂队长堵在安全屋门口的最后一搏,陈博士护着液氮罐的决绝,杰克逊博士拉响自毁装置的呐喊,年轻技术员阿金悲壮的反击……
这些片段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痛着每一位研究员的心。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有一分钟。
只能听到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和有人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气声。
突然,“啪!”一声脆响,一位负责病毒测序的年轻女研究员,猛地将手中的电子笔拍在控制台上,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们……他们怎么敢……巴颂队长……陈博士他昨天还在跟我讨论数据……”
她的话像是打开了闸门,悲痛与愤怒的情绪在实验室里弥漫开来。
有人红了眼眶,有人死死攥紧了拳头,骨节发白。
方郁雾站在众人面前,看着难以接受的众人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大家都没有经历过战争,大部分都是第一次直面战争的恐怖和残酷,在战争面前就是真正的人人平等了。
更不要说在还是报复性的恐怖袭击下,那是不管你是什么国籍的。
方郁雾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悲愤的面孔。
“都看到了。”
方郁雾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就是我们面对的敌人,他们不在乎生命,不在乎文明,他们只想把世界拖回野蛮的黑暗。”
方郁雾停顿了一下,让那沉重的话语砸在每个人心里。
“巴颂队长、陈博士、杰克逊博士、阿金……还有所有牺牲的同行和朋友们。”
方郁雾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们用生命扞卫的,不仅仅是实验室,是数据,更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的未来,是亿万普通人免受这种恐惧的权利!”
方郁雾猛地抬手指向主屏幕上那个代表着“曙光”理论的简洁模型。
“悲伤有用吗?愤怒有用吗?有!但把它们用在这里!”
她的指尖几乎要戳穿屏幕,“用在我们接下来的每一次计算,每一次实验,每一次验证上!
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把‘曙光’变成现实!我们要用绝对的力量,让那些躲在阴影里的蛆虫,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永恒的代价!”
“这不是为了复仇。”
方郁雾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劈开一切迷雾。
“这是为了告慰,为了守护,为了让我们今天流的眼泪,成为敌人明天绝望的深渊!都明白了吗?!”
“明白!!”震耳欲聋的回应,带着哭腔,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在实验大厅里轰然炸响。
原本弥漫的悲伤,瞬间被一种更加炽烈、更加坚定的集体意志所取代。
无需再多言,每个人都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齿轮,带着一股近乎悲壮的气息,重新扑向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工作的效率,不是加快了,而是在一种沉默的、燃烧般的状态中,疯狂地提升着。
处理完内部情绪,方郁雾没有丝毫停歇,立刻走向加密通讯中心。
她知道,此刻海外其他还在运作的合作实验室,必定也笼罩在震惊、悲痛和兔死狐悲的恐惧之中。
她首先接通了与欧洲某个顶级研究机构的负责人,汉斯博士的视频。
屏幕那端的汉斯博士,以往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此刻有些凌乱,脸色也异常凝重。
“方博士,消息……我们都收到了,太惨烈了,上帝,他们简直是魔鬼!”汉斯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后怕。
“汉斯博士。”方郁雾直视着对方,语气沉稳而有力。
“悲痛留给以后,现在我需要你和你的实验室绝对安全。
我们共享给你们的非核心数据,是否已经完成本地备份和离线存储?”
“已经按照之前的预案执行了,方博士。”
“很好。”方郁雾点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现在,听清楚我的新指令,这也是我对所有还在坚守的海外合作方的统一要求。
从即刻起,最高优先级,是保障所有研究人员的人身安全。
我已经通过官方渠道,请求所在国政府加强对你们实验室的安保力量。
同时,我要求你们,立刻再次检查安全屋和应急撤离通道。”
方郁雾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关键的话。
“汉斯,你记住,也是通知所有负责人。
我们所有的核心数据,在魔都都有实时同步备份。
那些仪器、样本、甚至是你们正在进行的半成品实验,如果遇到无法抵抗的危险,我授权你们,可以放弃!全部放弃!”
屏幕那端的汉斯博士明显愣住了:“方博士,这……那些设备非常昂贵,有些样本是独一无二的……”
“再昂贵,再独一无二,也比不上活着的人重要!”
方郁雾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数据丢了,我们可以在魔都重新计算、重新生成!样本毁了,我们可以想办法再找、再培育!
但人没了,就真的没了!你们,每一位研究员,才是我们最宝贵、无法复制的财富!保护好自己,就是对我们共同事业最大的贡献!明白吗?”
这一直是方郁雾奉行的原则,这次为什么损失这么大,都是为了保护这些样本。
其实在方郁雾看来,这样的牺牲根本不值得,那些样本远没有那些科学家重要。
在遇到这种突发情况的时候,科学家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保护自己。
之前他们在非洲研究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要是不想样本流漏到对方手中,他们是直接启动自毁装置的,然后再逃命。
费洛德教授所有的实验室都有自毁装置,这个也启动过无数次。
汉斯博士怔怔地看着屏幕中方郁雾那无比严肃而真诚的脸,眼眶微微发红,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方博士!谢谢……谢谢你,我们一定会小心。”
随后,方郁雾又以同样坚定、甚至更为严厉的语气,与非洲、南美等其他几个重要合作实验室的负责人进行了紧急通讯,反复强调着同一个核心原则。
人在,希望就在;数据已有备份,万事以安全为先。
这些越洋电波传递的,不仅仅是指令,更是一种沉重的担当和对生命的极大尊重。
它像一道温暖而坚固的屏障,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海外同行们的不安,也让他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是一个何等珍视伙伴、目光长远的团队。
挂断所有通讯,方郁雾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这些话能暂时稳定人心,但真正的定心丸,唯有尽快让“曙光”降临世间。
方郁雾休息了不到五分钟,便再次睁开眼,眸中只剩下全然的冷静与专注,起身走向那决定着最终胜负的核心实验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