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着周铁山：“你我各领一队，袭扰清军左右两翼。记住，开始只用零星箭矢保持压力，麻痹他们，等他们轮换队伍的时候，才是我们真正动手的时候！”
“是！”周铁山领命而去。
很快，一千逐日军分兵在清军大阵两翼不远处游弋起来。
他们只是偶尔射出一两波稀疏的箭矢，叮叮当当地打在清军的盾牌和车身上，更像是一种挑衅而非攻击。
多尔衮在阵中冷眼旁观，他自信自己的阵型万无一失，便不理会逐日军的骚扰，专心安排轮换取水。
就在清军车阵为取水队挪开通道的刹那，阵型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松动与迟滞。夏明林眼中精光爆射！
“就是现在！放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直在两翼“划水”的逐日军，瞬间爆发！早已搭在弦上的箭矢，精准地射向那些因阵型移动而失去了保护的驮牛！
“哞——！”
凄厉的牛吼声骤然响起！
数头驮牛身中数箭，轰然倒地，水车瞬间失控，将本就狭窄的通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不要停！继续射！”夏明林抓住战机，厉声喝令。
逐日军的箭雨没有丝毫停歇，笼罩着那小小的缺口。试图上前清理障碍的清兵，刚一冒头，便被箭矢射翻在地。
多尔衮在阵中看着缺口要慢慢扩大，他猛地对着身旁一名甲喇章京厉声咆哮道：“还愣着干什么！派盾兵去挡住明军！其他人，清理通道！”
命令之下，一队八旗重甲盾兵立刻顶了上去，他们在缺口处迅速组成一道盾墙。
箭矢如雨点般砸在盾牌上，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密集爆响，大部分都被坚固的盾牌弹开。
在这道盾墙的掩护下，后方的八旗兵立刻上前，几人合力砍断牛尸身上的挽具，另一些人则拼命推动堵在门口的水车，手忙脚乱地清理着通道。
夏明林见清军应对如此迅速，知道扩大战果的机会已失，便果断下令麾下停止了大规模的齐射，转为零星的压制。
在混乱被盾兵控制住后，多尔衮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知道，夏明林接下来会不厌其烦地针对这一点反复攻击。
“传令下去！”多尔衮的声音传遍左右，“下一批取水队，盾兵先行！在外结成半月盾阵，将驮牛护在中央再前进！我倒要看看，他夏明林还能耍什么花样！”
命令迅速传达，早已准备好的第二批取水队开始行动。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
只见一队重甲盾兵率先走出另一个方向的阵列缺口，迅速在阵外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半月形，将即将出阵的驮牛牢牢护在身后。
夏明林透过千里镜看到这一幕，心中冷笑：“我就不信你一点破绽都不露出来。”
果然，为了给第二批取水队腾出通道，清军主阵边缘的士兵向两侧移动。这一进一退之间，打破了原先的紧密结构，使得严丝合缝的阵列在局部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缝隙和一阵忙乱的松动。
早已等待多时的逐日军们再次抓住机会，将一波波致命的箭雨从缝隙中狠狠地灌了进去！
“噗！噗！”
箭矢穿过缝隙，射中了阵内来不及躲闪的清兵和同样暴露出来的驮牛。
虽然战果远不如第一次突袭那么辉煌，但这种打击给清军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多尔衮的脸色更加难看。夏明林这种方式杀伤虽小，但每一次都在消磨他麾下将士的体力和耐心，不断撩拨着清军本就紧绷的神经。
接下来的时间，这场乏味而又致命的战斗不断重复上演。
第三批、第四批……清军的每一次轮换都变得愈发小心谨慎，盾兵结阵的动作也愈发熟练，几乎不给明军留下任何明显的破绽。
然而，逐日军每次都会抓住清军阵型内部调动时最微小的混乱，送上一波精准的冷箭。
伤亡在持续，虽然缓慢，却从未停止。
清军的士兵们在高度紧张和不断重复的机械动作中变得筋疲力尽，而明军则始终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们片刻不得安宁。
当最后一辆水车终于装满水缓缓退入大阵时，天色已经开始昏黄。
多尔衮看着远方的明军骑兵，脸色阴沉如水。
水是取回来了，但他付出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他麾下的士兵被对方区区千人骚扰的士气和体力都遭到了巨大的消耗。
“传令！全军转向，返回主营！”多尔衮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清军庞大的队伍开始缓缓转向，装满水的水车比来时更加沉重，整个队伍的速度被拖得极慢。
而夏明林的逐日军继续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重新开始了那种若有若无却又无处不在的骚扰。
走了两里路，多尔衮看了一眼天边那抹越来越暗淡的余晖，发现照这个速度他们不可能在天黑前返回大营！
一旦入夜，在这片开阔的草原上，自己这支行动迟缓的队伍将会被夏明林的骑兵给拖死！
“不能再这么被拖下去了！”多尔衮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猛地勒住战马，对身旁的传令官厉声喝道：“吹号！向主营求援！”
“十四弟！”阿济格大惊失色，急忙劝阻，“我军一万精锐，现在损失这么多人，还要向主营求援？此事若传出去，我军颜面何存？你的威望……”
“脸面？”多尔衮猛地回头盯着他，“等天黑了，我们这支疲惫之师被夏明林耗死在草原上，就有脸面了吗？我现在要的是把水和这八千弟兄都安安全全地带回去！”
随后他斩钉截铁说道：“吹号！”
“呜——呜——呜——”
苍凉而急促的号角声划破了黄昏的宁静，向着十里之外的主营方向传去。
正在清军外围游弋的夏明林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号角声，他猛地勒住战马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心中瞬间雪亮：“多尔衮撑不住了！”
“但是能在这时放下亲王颜面，果断求援，这多尔衮……真是个狠角色。”夏明林心中暗忖，不由得对这位对手高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