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柳烟儿,顾临并没有回自己的洞府休息。
那一颗“忆星沙”的凝聚,虽然耗费了他不少心神,但此刻他的精神却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亲眼见证了深渊的法则,又在柳烟儿那里明确了“生死转换”的道心,现在的他,正处于悟性的巅峰期。
“趁热打铁。”
顾临站在夜色中,感受着体内尚未完全平复的灵力波动。
“筑基后期虽然在内门已算高手,但距离真正的圆满之境,还差了一截。”顾临内视己身,“我之所以能快速突破到后期,全靠那未知体质映照万千可能,强行拔高了境界。但根基虽稳,灵力的总量却还未填满。”
他手里握着那枚代表“宗门大功”的紫色玉符。这东西能换很多资源,但在顾临眼里,它现在的唯一用途,就是那张通往“洗剑池”的门票。
只有在那里,借助亿万道剑意的压迫,他才能完成七大窍穴中攻击力最强的融合。而窍穴融合释放出的本源灵力,足以助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洗剑池,位于青云宗剑心流葬剑谷深处。
这里寸草不生,连山石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金属光泽。尚未靠近,耳膜便能感受到一阵阵细微却密集的刺痛感,仿佛空气中漂浮的不是尘埃,而是无数细小的刀片。
“来者止步。”
谷口,两名负责看守的剑心流长老如同石雕般盘坐。
顾临上前,递上那枚紫色玉符:“归寂一脉顾临,申请入池修炼三日。”
左侧长老睁开眼,目光如剑,扫过顾临手中的玉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枚玉符上的气息极重,显然是刚刚立下大功。
“筑基期入洗剑池……”长老皱眉提醒道,“虽然你有功勋在身,但老夫必须提醒你。洗剑池内并非凡水,而是开派祖师及历代剑修大能遗留的剑气液化而成。其性极烈,筑基期肉身稍有不慎,便会被削得只剩白骨。”
“多谢长老提点,弟子心中有数。”顾临神色平静,不卑不亢。
见顾临坚持,长老不再多言,挥手打出一道法诀。
“轰隆隆——”
谷口沉重的断龙石缓缓升起,一股凛冽至极的银白色寒气瞬间喷涌而出。
顾临一步跨入。
身后的断龙石重重落下,将所有的喧嚣隔绝在外。
谷内,别有洞天。
一方巨大的池塘占据了视野的中心。池水并非碧绿,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水银色。
那池水极不安分,无风自动,不断翻涌起银色的浪花。每一次浪花拍打岸边,都会发出“铮铮”的金铁交鸣之声,仿佛那不是水,而是无数柄神兵利器在互相碰撞。
“好纯粹的锋锐之气。”
顾临站在池边,仅仅是呼吸,肺部都传来阵阵刺痛。他体内的“锋锐”窍穴瞬间被激活,发出了渴望的嗡鸣;而“共振”窍穴则感受到了空气中那种高频的震荡,开始自行运转。
“开始吧。”
顾临解下背后的“尘隐”,将其抱在怀中。
他没有任何犹豫,纵身一跃,直接跳进了那沸腾的水银池中。
“扑通。”
没有水花四溅,只有一声沉闷的撕裂声。
入水的瞬间,顾临感觉自己像是跳进了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绞肉机里。
“滋滋滋——”
无数道细碎的剑气瞬间撕裂了他的护体灵力,割破了他的皮肤。仅仅一息之间,顾临便成了个血人。那些液化的剑气顺着伤口钻入经脉,要在内部将他彻底瓦解。
剧痛。
但顾临紧闭双眼,在那极致的痛苦中,保持着绝对的理性。
“锋锐的本质,是切开万物的联系。”
“而这种切开,往往伴随着极高频率的震动。”
顾临的识海中,“共振”窍穴开始疯狂旋转。
他不再试图用灵力去抵挡那些剑气的入侵,反而敞开了身心,去倾听。他在听这些剑气的频率,并引导体内的“共振”窍穴去模仿、去同化。
每一次频率的调整,都是一次生死的博弈。
不知过了多久,顾临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这种颤抖的幅度极小,肉眼几乎不可见,但频率却高得吓人。
“嗡——”
突然,一声奇异的嗡鸣从顾临体内传出。
那些原本正在疯狂切割他血肉的银色剑气,在接触到顾临这种特殊震动频率的瞬间,竟然不再伤害他,而是顺从地滑过他的肌肤,仿佛遇到了同类。
“就是现在!”
顾临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爆射。
“融!”
他体内的“锋锐”窍穴此刻终于露出了獠牙,在“共振”窍穴的辅助下,两者瞬间撞击在一起。
轰!
这一次融合,不仅仅是意境的诞生,更是一次力量的暴走。
原本储存在“锋锐”与“共振”这两大窍穴深处的本源灵力,随着壁垒的打破,如同决堤的江水般疯狂涌入顾临的四肢百骸。
这些灵力积攒已久,精纯无比。
顾临原本停滞在筑基后期的修为瓶颈,在这股庞大力量的冲击下,瞬间松动。
灵液奔腾,经脉拓宽。
他的气息开始节节攀升。
筑基后期……筑基后期巅峰……
直到触摸到那层名为“圆满”的无形天花板时,这股上涨的势头才缓缓停下。虽然还没有彻底踏入筑基圆满,但也只有一线之隔,灵力总量又之前提升了整整三成!
“这就是窍穴融合带来的反哺么……”顾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若是七窍全融,我便能顺理成章地踏入金丹大道。”
此刻,融合也到了尾声。
洗剑池内的银色池水,竟然肉眼可见地下降了一层。大量的庚金之气被吸入体内,在经脉中被高频震荡,杂质被剔除,化作了一种全新的、极具破坏力的力量。
顾临盘坐在池底,周身的伤口早已愈合,皮肤上流转着一层淡淡的金属光泽。
突然,他伸出右手,对着面前的池水,轻轻一划。
这一划,没有动用任何灵力,只是单纯地释放了体内刚刚融合完成的那股新力量。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让人牙酸的声响。
面前那沉重如水银的池水,竟然被硬生生切开了一道长达三丈的裂痕。
更恐怖的是,这道裂痕久久无法愈合。因为在那裂痕的切面上,残留着无数细微的高频震荡波,它们在不断地粉碎试图涌过来的水流,甚至……连那里的空间节点都被震得松动了。
“无视物理防御,震碎结构,切割空间。”
顾临看着自己的手掌,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这便是……‘裂空’。”
这是他继“寂灭”、“永寂\/碎界”之后,掌握的第三大融合力场。
“哗啦。”
顾临从池中站起,身形一跃,落回岸边。
此时的他,气息更加内敛,但若是有金丹期修士用神识探查,会感觉像是摸到了一把正在高速震动的电锯,神识都会被割伤。
“呼……”
顾临长出一口气,但眉头却反而皱了起来。
他内视己身。
此刻的丹田内,局势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和危险。
左边,是“寂灭”,如深渊死水。
右边,是“永寂\/碎界”,如生死漩涡。
中间,是刚刚形成的“裂空”,如躁动利刃。
三大力场,三足鼎立。
它们不仅互不相容,反而因为性质太过极端,正在把顾临的身体当成战场,互相排斥、挤压。
“修为虽然提升了,但体内的隐患也到了爆发的边缘。”
顾临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眼神却无比冷静,“缺少一个‘和事佬’,缺少一个能把这三种极端力量编织在一起的……桥梁。”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识海中,那最后一个尚未动用的窍穴上。
“音律”。
“万物皆有律动。音律不是用来杀人的,它是用来……制定秩序的。”
顾临抬头看向归寂崖的方向。
“该回去闭关了。”
“以音律为线,缝合这三大怪物,铸就我的……无相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