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三日的暗中观察已然结束,顾临知道,是时候现身了。
他自峰顶阴影中悄然退去,在山涧清泉边略作整理,换上了那身代表着青云宗内门弟子身份的月白长衫。衣衫质地不凡,隐有灵光流动,左胸处以银丝绣着的流云纹章,更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在这偏远之地,青云宗的名头,有时比个人修为更具分量。
他并未刻意张扬气息,只是将筑基期的灵压自然流露,既不失礼数,也足以引起重视。做完这一切,他才不疾不徐地沿着一条被人踩踏出来的山径,走向那片被淡青阵法光罩守护着的山谷。
临近谷口,阵法光晕流转之感更为清晰,带着一股绵密而坚韧的意志。两名身着林家服饰的炼气中期子弟守在山门处,神情紧绷,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警惕和疲惫,显然近日的紧张局势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松懈。
“来人止步!此乃林氏药园私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其中一名稍年长的子弟上前一步,手按在腰间的法器短棍上,扬声喝道。
顾临在距离山门数丈外停下脚步,神色平静,拱手一礼,声音清朗却不高亢,确保能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又不至于引起过大动静:
“青云宗弟子顾临,游历途经宝地,特来拜会林家主人,烦请通传。”
“青云宗?”
两名守门子弟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讶异。青云宗,那可是雄踞青霞云陆的庞然大物,其门人弟子怎会突然来到他们这偏远的家族药园?
那名年长子弟不敢怠慢,语气缓和了许多,但警惕未消:“原来是青云宗的高徒……不知阁下拜会我家主人,所为何事?”
“确有一些要事,需当面与林家主人相商。”顾临语气平和,并未因对方的盘问而显露不耐,但也未直接说明来意,保持着大宗门弟子应有的气度与分寸。
年长子弟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请阁下在此稍候,我这就去通传老祖。”说完,对同伴使了个眼色,让其小心戒备,自己则转身快步穿过那层淡青光罩,向谷内奔去。
顾临静立原地,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的景致,实则暗中以远超常人的灵觉,感受着这座阵法的细微运转。归墟心铠赋予了他对能量流动异乎寻常的敏感,他能“听”到阵法与地脉连接处那沉稳的“心跳”,也能察觉到因外部压力而偶尔产生的、几不可闻的“凝滞”。这阵法确实精妙,但并非全无破绽,而且,似乎并未完全激发其威能,更像是在一种“节流”的状态下运行,是为了节省灵源,还是主持阵法之人有所顾忌?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名子弟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青袍、面容儒雅的中年修士,修为在炼气巅峰,看样子是林家的一位管事。
“顾道友,久等了。”青袍管事拱手行礼,态度客气,但眼神中同样带着审视,“在下林文远,为药园管事。老祖已在厅中相候,请随我来。”
“有劳林管事。”顾临还礼,迈步跟随。
穿过阵法光罩时,一股温和而坚韧的阻力拂过周身,似乎在探查他的修为与携带之物,但并未过分深入,随即悄然散去。眼前景象豁然开朗,药园内的灵气远比外界浓郁精纯,带着各类灵植特有的芬芳。亭台楼阁点缀其间,虽不奢华,却别具匠心,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
很快,两人来到一座位于药园中心区域、风格古朴雅致的厅堂前。厅堂门楣上悬着一块匾额,上书“草堂”二字,笔力苍劲。
踏入厅内,只见主位之上,一位身着玄色长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瘦的老者正端坐其上。周身隐有精光流转,周身气息沉静如渊,正是顾临之前感应到的那位筑基后期老祖——林玄松。
在林玄松下首,还坐着两位筑基初期的修士,一男一女,男的面容坚毅,女的眉宇间带着忧色,应是林家的中坚力量。此刻,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走进厅堂的顾临身上。
“老祖,青云宗顾临道友带到。”林文远恭敬禀报后,便退至一旁。
顾临上前几步,不卑不亢地执晚辈礼:“青云宗弟子顾临,拜见林前辈,见过两位道友。”
林玄松目光如电,在顾临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那身青云宗服饰和其沉稳的筑基期气息上略作停留,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顾小友不必多礼。远来是客,请坐。文远,看茶。”
“谢前辈。”顾临依言在下首一张椅子上坐下,姿态从容。
侍者奉上灵茶后,林玄松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威严:“青云宗乃我青霞云陆正道翘楚,名动四方。不知顾小友今日莅临我这偏僻小园,有何指教?”
顾临心知对方必然心存疑虑,也不绕弯子,放下茶杯,目光坦诚地迎向林玄松:“林前辈,晚辈冒昧来访,实是有一事相求,亦是一桩交易想与贵族相商。”
“哦?小友但说无妨。”林玄松神色不变,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晚辈听闻,贵族培育有‘七星蕴神莲’此等天地灵物。”顾临直接道出目标,看到林玄松及其下首一男一女眼神瞬间微变,他语气不变,继续道,“此物于晚辈之道途至关重要,故而厚颜前来,愿以身上等价之物,或是在能力范围内,为贵族解决一桩麻烦,作为交换。”
厅内气氛瞬间凝滞了一瞬。
那面容坚毅的筑基初期男修忍不住沉声开口:“顾道友,七星蕴神莲乃我林家镇族之宝,岂是寻常之物可以交换?”他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与排斥。
旁边的女修也蹙眉补充道:“况且,近日为此物而来的‘朋友’,可并非只有顾道友一人。道友此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林玄松抬手,止住了下属的话头,目光依旧落在顾临身上,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多了几分审视:“顾小友,你也听到了。非是老夫不愿成人之美,实是此物关系重大。而且,小友初来乍到,仅凭青云宗弟子身份和一句‘解决麻烦’的承诺,便想让老夫将镇族之宝相托……这,恐怕难以服众啊。”
他的话客气依旧,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亮出你的筹码,证明你的价值,否则,青云宗的名头虽响,却也不足以空手套白狼。
顾临对这番反应早有预料。他神色不变,平静地说道:“前辈所言极是。空口无凭,确实难以取信。晚辈既然开口,自然备有诚意。只是不知,贵族目前所遇之‘麻烦’,是源于门外那两股气息,亦或是……另有隐忧?”
他话语轻柔,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林玄松及其子女心中荡开了涟漪。
他果然知道!而且点明了是“两股”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