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之间重归寂静,唯有那巨大的星核虚影在空间中央缓缓脉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脏。
众人不敢怠慢,立刻原地调息。云澈弹指间,数枚散发着清润星辉的丹药飞向李征南及星轨观消耗最大的季长老几人。丹药入口即化,精纯的药力迅速滋养着他们干涸的经脉与受损的神魂。
约莫一炷香后,李征南虽脸色依旧苍白,但已能自行站立,只是战力十不存一。季长老等人的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此地不宜久留,但也机缘难寻。”云澈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那悬浮于星核虚影周围的无数星辰碎片上,“这些碎片,乃此界法则凝聚之精华,各凭机缘与能力收取、感悟,但需量力而行,不可贪多,更不可擅动中央星核。”
命令下达,探索再度开始。与方才的生死搏杀不同,此刻更似一场严谨的学术勘测。
星轨观众人无疑展现出专业宗门的深厚底蕴。季长老并未让弟子们急于触碰碎片,而是神色肃穆地指挥道:“布‘万象显微之阵’!切记,灵犀相连,心神共映,不可有丝毫杂念!”
话音落下,以季长老为核心,冷峻青年与灵动少女为阵眼,其余弟子各依星位站定,再结新阵。众人指诀变幻,道道纯净星辉自他们体内流淌而出,并非攻伐,亦非束缚,而是在空中交织、延展,最终化作一张巨大而纤毫毕现的、由光线构成的立体星图。这星图复杂无比,细细观之,其内仿佛有无数微小的算符在依照某种玄奥规律自行推演。
“去!”
季长老低喝一声,那巨大的光影星图便缓缓落下,如同一张无比轻柔的纱网,将数十块大小不一、道韵各异的星辰碎片笼罩其中。
奇妙的景象发生了。
被星图笼罩的碎片,其表面原本晦涩难明的古老符文,竟如同被清水洗去尘埃一般,骤然变得清晰明亮起来!更令人惊叹的是,碎片内部那浩瀚而隐晦的能量流转路径,乃至其核心处最细微的法则结构变化,都以一种直观的、动态的光影形式,在那巨大的立体星图上被同步映射、放大出来!
那冷峻青年双目灼灼,紧盯星图上一处急速变幻的区域,那里正对应着一块内部结构极其复杂的暗金色碎片。他语速极快,带着压抑的兴奋:“能量流转呈螺旋递进,分七重十九转,核心符文组合与《辰曜古经》残篇中所载‘启明之章’有七分相似,然结构更古拙!此物……或可补全经义!”
另一侧,那灵动少女则轻“咦”一声,指尖牵引着星图一角的光流,那处正映射着一块不断散发柔和波动的乳白色碎片。“季师叔,您看这块!它的能量波动并非恒定,而是在模仿……模仿某种生命的韵律,起伏之间,暗合草木枯荣之周期,好奇特!”
其他星轨观弟子也各司其职,或记录符文组合,或分析能量属性,或推演结构稳定性,彼此间通过阵法心神隐隐相连,效率极高。那巨大的光影星图,仿佛成了他们解读这些古老碎片的万能钥匙与共享平台。
苏凌与玄玑客卿在一旁看得目眩神迷。苏凌忍不住赞叹:“星轨观秘法,果然玄妙非凡!以此法解析,事半功倍,直指本源。”玄玑亦是连连点头,试图理解这阵法的空间构筑原理。
李征南持戈而立,守护着众人。他的目光扫过那光影星图上显现出的、远超他理解范畴的复杂法则结构,心中对星轨观的专业更多了几分敬重。
而顾临,在众人分散研究之时,却不由自主地被那中央的星核虚影所吸引。
他缓步向前,越是靠近,背上的“尘隐”便越是温热,甚至传递出一种近乎“孺慕”的情绪。他丹田内的星辰归墟窍穴,更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主旋转,仿佛久别的游子即将归家。
他想起筑基前在庶务堂兑换的那枚“陨星核”。那枚陨星核虽也蕴含星辰之力,但与之相比,就如同萤火之于皓月,尘埃之于山岳。眼前的星核虚影,哪怕只是一道投影,其内蕴的浩瀚、古老与纯粹,也远超他想象力的边界。
在一种本能的驱使下,顾临于距离星核虚影尚有三丈之处盘膝坐下。他并未试图去收取任何碎片,而是再次放松心神,将混沌道基的感知与“尘隐”的共鸣融为一体,缓缓向那脉动的星核虚影探去。
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他的意识,仿佛一滴水融入了大海,轻而易举地便穿透了那层璀璨的星辉外壳,进入了星核虚影的内部。
外部的一切喧嚣瞬间远去。
这里并非物质的世界,而是一片由无尽星光和信息洪流构成的意识之海。无数破碎的画面、断续的低语、文明的兴衰、星辰的生灭……如同奔腾的江河,在他“眼前”呼啸而过。若非他早有承载“石中残忆”的经验,且混沌道基包容性极强,只怕瞬间就会被这庞大的信息冲垮神识。
他稳住心神,循着“尘隐”传来那份清晰的指引,在这片意识的星海中不断下潜、再下潜。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喧嚣与混乱渐渐平息。他仿佛抵达了这片星海的最深处,这里一片静谧,只有最本源的星辰光芒在缓缓流淌。
然后,他“看”到了。
在那光芒的源头,并非实物,而是一道模糊的、由纯粹意念构成的虚影。它仿佛由整个星尘之野的历史沉淀而成,古老得无法形容。
当顾临的“意识”触及这道虚影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轰然降临!
这压迫感并非恶意,而是生命层次与力量层级的绝对差距所带来的天然威慑。它远超云澈带给他的感觉,甚至超越了“强大”这个词汇所能描述的范畴。仿佛在面对一片星空,一条法则长河,一个世界的意志本身。
在这股压迫感下,顾临感觉自己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渺小得几乎要熄灭。他甚至连思考都变得困难。
就在这时,那道古老的意念微微波动了一下。
一道目光,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落在了顾临……或者说,落在了他意念中那柄与之共鸣的“尘隐”之上。
“……”
没有声音,但一道蕴含着无尽沧桑、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微不可察欣慰的意念,直接在了顾临的心神深处响起:
“终于……等到了一丝……同源的回响……”
“后来者……你的身上……为何有‘祂’的痕迹……却又如此微弱……如此……不同……”
顾临心神剧震,完全无法理解这意念中蕴含的信息。他只能感受到,这道古老存在的注意力,似乎更多地集中在“尘隐”上,并透过“尘隐”,对他这个持有者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探究。
星核虚影之外,众人只见顾临盘坐于地,周身被一层柔和的星辉笼罩,气息与那星核虚影隐隐相连,仿佛进入了深层次的定境。
云澈若有所感,望向顾临的方向,眼中星辉流转,深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