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石小院中静修调息两日后,顾临感觉连日奔波的疲惫与激斗后的灵力虚浮之感已尽数驱散,修为在炼气七层彻底稳固下来。他想起韩厉曾经的指点与回护之情,便动身前往韩厉在内门的临时居所道谢。
韩厉的居所位于一片青翠竹海之中,环境清幽。两人坐于竹亭之内,并未过多寒暄,更多的是交流各自对剑道的理解。顾临能感觉到,韩厉被内门长老提前收为弟子后,剑意愈发纯粹凝练,虽言语依旧不多,但每一句都切中要害。
就在两人论剑正酣之际——
天地间,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按下了静止键。
风停了,竹海不再摇曳,发出最后的沙沙声后便陷入死寂。远处云霞凝固在空中,连院外溪流的潺潺水声也诡异地消失了。并非威压降临,而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仿佛万物都被纳入某种绝对观测下的 “悬停”。
“这是……”顾临心头一震,霍然起身,望向异变传来的方向——那是外门弟子区域,谢沧闭关之所。
韩厉也站起身,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凝重,低语道:“谢沧……要筑基了。”
他的话音刚落,异象陡生!
一杆仿佛能丈量天地的古朴杆秤虚影 ,自谢沧闭关处缓缓浮现,横亘于苍穹之下!
秤杆如玄青神木,苍劲古老,其上并非人工雕琢,而是自然浮现出无数细密璀璨的银色星花 ,宛如将周天星辰都烙印其上,每一颗星花都散发着不同的道韵法则。
秤盘一端空悬,似能承载万物;另一端,则悬着一枚由无数流光与纤细坚韧的因果之线交织而成的玄奥“秤砣”。
下一刻,更让顾临心神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他肉眼所见,竹海中的每一根青竹、脚下的每一块山石、甚至远处天空中凝固的飞鸟与云霞……其本质的“灵机”都被无形之力引动,化作无数闪烁的微光,如同百川归海,纷纷扬扬地投向那空悬的秤盘之中!
天地万物,皆为筹码!
与此同时,那枚玄奥的 “符文秤砣” 开始沿着布满星花的秤杆缓缓移动。它并非匀速滑动,而是在某些特定的星花上短暂悬停、微调,仿佛在进行着极其精密的称量与评估。每一次细微的位移,都牵动着周遭被凝固的天地法则,散发出一种理性而宏大的威严。
顾临屏住呼吸,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腰间“尘隐”的存在,似乎也化作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灵机”,正被纳入那杆巨秤的衡量体系之中。在这天地为秤、万物为码的异象面前,他深切地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关于“价值”与“秩序”的冲击。
“不借外丹,自悟道基……竟能引动如此异象。”身旁的韩厉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叹,“他以权衡入道,度量万物。此等气象,已非寻常筑基可比。”
就在那“符文秤砣”最终稳定在一颗尤为璀璨的银色星花上的刹那——
“铛——!”
一声清越悠扬、仿佛能涤荡神魂的音律,无视一切阻碍,直接在所有生灵的心神深处敲响!
横亘天地的杆秤虚影、万千星花、秤盘中的万物灵机与那定住乾坤的秤砣,骤然收敛,化作一道蕴含着无尽“权衡”与“洞察”道韵的澄澈清辉,轰然灌入下方谢沧的洞府。
一股磅礴而内敛的筑基灵压随之弥漫开来,虽不霸道,却带着一种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深邃感。
天地间的凝滞感瞬间消失,风声、水声、竹叶沙沙声再次回归,仿佛刚才那震撼的一幕只是幻觉。
顾临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谢沧筑基时那“万物为码,杆秤量天”的宏大景象,已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之中。
然而,他身旁的韩厉,那双冷峻的眼中却骤然爆发出锐利如剑的光芒,周身气息不受控制地凌厉了一瞬,仿佛一柄藏在鞘中的绝世宝剑感应到了另一柄神兵的出世,发出了渴望争鸣的震颤。
“好一个权衡之道,度量万物!”韩厉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战意,“不借外丹,自悟道基,引动天地异象……谢沧,你果然走到了这一步。”
他转头看向顾临,眼神锐利如刀:“看到了吗?这才是通往巅峰的道路。我等剑修,当有此心气!他日我筑基之时,剑鸣之声,必将响彻九霄,绝不逊色于此!”
顾临闻言,心中的些许迷茫瞬间被这股昂扬的斗志驱散。他看着韩厉眼中那纯粹而坚定的剑意,又感受着远处谢沧突破后那深不可测的余韵,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在胸中激荡。
他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尘隐”,沉静的目光中燃起熊熊火焰。
“韩师兄说得是。”他沉声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们的道,正好作为我等剑锋的磨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