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小院内,一道青影如鬼魅般穿梭。
身影时而如清风拂柳,了无痕迹;时而如疾电破空,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正是苦修《风行步》的顾临。
足足半月闭关,他将所有心力都倾注在这门黄阶上品身法之上。此刻,他已将《风行步》修炼至小成境界,不仅速度暴涨,腾挪转折间更是灵动异常,远超寻常炼气期弟子。
他心念一动,身形骤然由极动转为极静,出现在院落中央。“尘隐”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下一瞬,人随剑走,《风行步》的灵动与《清风剑法》的迅疾完美交融。尤其是那一式“流星逐月”,刺出时不仅快,更带着一股难以捉摸的飘忽,剑路轨迹诡谲,令人防不胜防。
“终于成了。”顾临收剑而立,额角微微见汗,眼中却满是欣喜。弥补了身法上的短板,他的综合实力可谓提升了一大截。
与此同时,他也没有放下根本的修炼。在“尘隐”吸收效率翻倍的反哺下,他丹田内的气旋愈发凝实充盈,修为已彻底稳固在炼气六层后期,距离七层门槛也已不远。这种清晰的、每日都能感知到的进步,让他沉醉。
这日,他去庶务堂交接了一个简单的采集任务。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旁边两位执事低声的交谈,却让他脚步一顿。
“……洞天内的伤亡统计出来了,折了八十多人,唉。”
“多是死于妖兽之口或秘境险地,但其中有几例颇为蹊跷,死因存疑,刑堂那边标注了‘疑似人为’……”
“哦?可知是哪几处?”
“据说是‘黑风峡’和‘南部矿脉’附近,现场痕迹有些……不自然。”
黑风峡!南部矿脉!
顾临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正是墨天工用来与他交易信息,并制造了那场惨烈厮杀,让他目睹同门相残的两个地点!
他不动声色地快步离开庶务堂,回到自己寂静的小院,心情却再也无法平静。
墨天工的身影,如同一个冰冷的幽灵,再次占据了他的思绪。
此人行事,目的性极强,却又难以常理度之。他耗费如此心力,布局、引导、甚至可能亲手制造混乱,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似乎在……学习。”顾临喃喃自语,试图拼凑出墨天工的行为逻辑。
“他与我交易,是为了获取‘尘隐’在不同环境下的共振数据。他制造混乱,观察修士在极端情况下的反应,或许是为了收集‘行为数据’。”顾临想起墨天工那仿佛能计算一切的眼神,“他是在建立某种预测模型?试图将不可控的人心与力量,也纳入他的计算体系之中?”
而且,顾临敏锐地意识到一个关键点:墨天工的目光,似乎只聚焦在自己一人身上。
无论是实力更强、背景更深的韩厉、柳烟儿,还是声名赫赫的石龙、周远,都未曾听闻墨天工与他们有过任何接触。他所有的布局、试探、交易,目标都明确地指向了自己这个“资质平庸”的五行杂灵根。
这是为什么?
“唯一特殊的,只有‘尘隐’。”顾临抚摸着膝上冰凉的铁剑,思绪翻腾,“他看出了‘尘隐’能吸收矿石、产生共鸣的特殊性。他认为这种超越常理的能力,是他计算之道上必须攻克,或者必须理解的最高课题?”
“他收集数据,建立模型,是想彻底解析‘尘隐’的运行规律?甚至……想复制这种能力?”这个念头让顾临心中一凛。如果墨天工真的掌握了“尘隐”吸收与共鸣的核心奥秘,后果不堪设想。
想通了这一层,顾临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心头反而像是压上了一块更重的石头。
“刚觉得谢沧师兄那般人物,虽高深莫测,但至少行事尚有宗门规矩和自身原则,并非敌人……转头就遇上墨天工这等人物。”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他的计算、推演和洞察……在他面前,我恐怕与一只被放在案板上,等待解剖的妖兽没什么区别。”
他紧握着“尘隐”,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
“他或许能计算我的行为,计算我的成长,甚至计算我的剑路……但他唯一无法完全计算的,或许就是我与‘尘隐’之间,这种连我自己都未能完全理解的、独一无二的相性。”
这是他在墨天工那精密而冰冷的数据网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凭借。
他收敛心神,不再去空想那无形的博弈,再次沉浸入修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