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行踪暴露,顾临毫不犹豫地折入侧方一片遮天蔽日的古木林海。这里光线晦暗,腐殖土松软,盘根错节的藤蔓与参天巨木构成了天然的迷宫。他试图借助这复杂环境摆脱追踪,或至少限制对方那鬼魅般的手段。
然而,墨天工的难缠远超预期。
深入林海不久,顾临正欲借力纵跃,脚下看似坚实的巨木枝干骤然塌陷,露出附着强效“泥沼符”的陷阱,同时两侧树冠无声射出淬毒木刺,角度刁钻,封死所有常规闪避路线。
陷阱!精准预判了他的行进路线!
顾临心神与“尘隐”深度共鸣,并未硬抗脚下吸力,反而顺势下沉,手腕圆转,黝黑剑身划出浑然天成的弧线。
“清风拂柳!”
剑光不见凌厉,却带着一股圆融韧劲,精准扫飞大部分木刺。借着剑势与吸力的刹那抗衡,他腰腹发力,拧身横移,足尖轻点旁侧树干,险险脱出陷阱范围。
身形甫定,前方腐叶轰然炸开,三只通体由铁木与金属构件组成的“木甲豹”咆哮扑出,眼中红芒闪烁,爪牙撕裂空气,呈品字形围杀而来!与此同时,四周地面灵光微亮,构成简易却有效的“困灵阵”,迟滞灵力与行动。
前有机关兽,侧有困阵,杀局已成。
“果然是你,墨天工!”顾临目光如电,射向侧后方巨树阴影。
墨天工缓步而出,苍白面容无波无澜,手中铁算盘幽光流转。“规避效率,再次超出模型预测百分之八点三。”他声音平淡,如同宣读数据,“你的剑,你的身法,尤其是你与剑之间那种超越常规的协调性,极具研究价值。你是一个完美的‘异常样本’。”
他指尖轻拨算珠,“嗒”声脆响。
“放弃抵抗,配合研究,可减少损伤概率。”
三只木甲豹攻势骤急,利爪破空尖啸。困灵阵压力倍增。
“痴心妄想!”顾临深吸气,将“器身合一”催至极致。“尘隐”仿佛化作肢体延伸,每一分震颤、每一缕寒意都清晰映照心湖。他不再拘泥剑招,凭借与剑的深度共鸣,做出最直接、最高效的应对。
侧身、格挡、突刺、回旋……动作简洁精准,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以最小幅度避开杀招,并以“尘隐”无匹坚韧,在木甲豹关节、灵枢等关键处留下深刻斩痕。木屑铁片纷飞。
困灵阵令他灵力晦涩,身形沉重,但他凭借更强的肉身控制力硬扛压力,于方寸之地周旋。
墨天工静立观战,手指在算盘上飞快拨动,记录着顾临每一次呼吸变化、灵力波动、肌肉发力模式。
“力量输出稳定,峰值波动低于标准值百分之十五。剑器损伤度零,异常。对困阵灵力干扰适应性,超出预期……”
然而,随着战斗持续,他拨打算珠的速度渐渐凝滞,平古无波的眼中首次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
不对。
顾临的许多反应,尤其是那些在绝境中看似本能、却又妙到毫巅的剑路变化,完全无法纳入他的计算模型。那并非基于经验或技巧的应对,更像是一种……无法预测的“混沌直觉”。
例如,顾临刚刚一式看似毫无章法的反手斜撩,角度刁钻至极,恰好同时荡开两只木甲豹的合击,并点碎了第三只豹子足部的传动关节。这一剑,在他的战斗数据库中找不到任何相似模板,其发力方式与时机选择,违背了他所知的绝大多数剑理基础,却取得了最佳效果。
这绝非《清风剑法》,也非他已知的任何流派。这仿佛是剑在引导人,或者说,人与剑共同衍生出的、超越既有知识框架的“新解”。
“数据冲突……无法解析。变量‘尘隐’关联行为,存在不可计算属性。”墨天工低声自语,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他赖以成名的“结构洞察”,第一次遇到了无法拆解、无法归类的“混沌性”。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让他理性至上的心智产生了细微的波澜。
顾临同样感受到压力。久守必失!他必须破局!
顾临心知必须打破被围攻的僵局。他眼神一厉,体内灵力奔涌,身形微沉,将那股融合了大地厚重与星辰爆裂意念的感悟,通过“尘隐”悍然贯入脚下!
“震宇——星陨!”
正是百擂混战中震慑全场的范围攻击!
墨天工眼中数据流急速闪过:“招式‘震宇星陨’确认。数据库记录:消耗巨大,范围三丈,以震荡、击退为主。最优应对方案:木甲豹后撤三点七尺,启动‘御’字符……”
他指尖在算盘上快速拨动,准备执行既定策略。
然而——
“嗡——!”
震荡波以顾临为中心扩散开来,但这一次,那扭曲的波纹中,竟隐隐夹杂着无数细碎如星芒的锐利剑气!范围虽未扩大,威力却截然不同!大地剧震中,道道无形剑气如同星屑爆裂,不仅带来冲击,更具备了一定的穿刺与切割之力!
“什么?!”墨天工瞳孔骤缩,算盘拨动瞬间紊乱,“能量形态改变!附加未知锐性特质!破坏力提升百分之六十!这不可能!”
他那精密计算的大脑几乎要发出过载的警告。同样的招式,在不同状态不同时日下竟然产生了差异!数据库中的应对方案瞬间作废!
两只木甲豹按照原定方案后撤,却仍被那夹杂着剑气的震荡波扫中,铁木身躯上顿时留下无数细密斩痕,关节处灵光乱闪,动作瞬间僵硬迟缓。困灵阵也在这次异变的冲击下灵光爆闪,明灭不定。
顾临脸色一白,此招消耗更甚往昔,但他强提真气,身随剑走,化作一道疾影,直扑因计算失误而出现刹那迟滞的墨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