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流转,顾临踏入青云宗的山门,已是三年光景。
他还记得,两年前第一次站在外门大比的演武场外,看着台上剑气纵横、术法辉煌,自己却只是个刚摸到炼气一层门槛、连参赛资格都没有的普通弟子。那时他挤在人堆最外边,仰头望着那些意气风发的同门师兄,心里不是没有向往,却也清楚——以他这平庸的五行杂灵根,两年能突破炼气三层已算侥幸。若不是“尘隐”这些时日不断汲取各种奇异矿石的精气,隐隐反哺于他,此刻的他,恐怕仍在炼气三层初期打转,至多在大比中混个末流名次,领些微薄贡献点罢了。
夜深人静时,顾临常抚剑出神。“尘隐”如今的威能,加上那些不时涌入心头的玄妙战斗片段,让他有底气与炼气六层的修士周旋一二。若只为争一个前千名的席位,倒是有七八分把握,可要在这数万外门弟子中杀进前三百,争一个进入青玄洞天的名额——
他推开窗,远处试剑峰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从早到晚,那里剑光不绝,法术纷飞。外门从不缺天才,单灵根者修炼一日千里,世家子弟随手一件法器都令人侧目。顾临不自觉地攥紧了拳。
其实若按常理,他本不必如此着急。以他的年纪,再等两年参加下次大比,准备更足,进青玄洞天也更有把握。可是——
谢沧那张总是含笑的脸浮现在脑海中。这位外门第一天才看似温和,可每一次不经意的目光相接,都让顾临脊背生寒。他不确定谢沧是否仍在暗处注视,更猜不透这人究竟是敌是友。那种无形的压迫如影随形,令他不敢有片刻松懈。
虽说青云宗门规森严,杀人夺宝之事极少发生,外门供给炼气期弟子修炼的资源也算充足。可资源终究有限。更好的法宝、更珍贵的丹药、更高深的功法,每一样都意味着更长的寿元、更强的实力,乃至背后家族更稳固的地位。
自祖父去世,被宗门的“寻仙使”带来青云宗,顾临便孑然一身。“尘隐”不仅是他防身的兵器,更是他与祖父、与那个遥远小镇之间唯一的牵系。这柄看似寻常的铁剑,承载着他全部的情感寄托。如今“尘隐”屡屡引人注目,若无足够的实力,怕是连这最后的念想都守不住。
这半年里,顾临几乎将所有心力都投在了修炼与历练上。
庶务堂的任务榜前,总能看到他的身影。他不再只盯着贡献点,而是专挑那些需深入险地、可能遇见特殊矿石的差事。藏经阁的矿产区域,他几乎翻遍了所有金石图谱与地理志,将各处矿产的分布与特性烂熟于心。
凭借炼气四层的修为,他终于敢踏足以往不敢接近的地方——瘴气弥漫的幽暗沼泽、罡风刺骨的万丈悬崖、妖兽盘踞的古老矿洞。每一次任务都是生死一线的考验,身上层层叠叠的伤疤,无声诉说着这些历练的残酷。
但也正是在这一次次搏杀中,他的修为稳步精进。更令他意外的是,他与“尘隐”之间的感应愈发深刻。那些原本需依赖“石中残忆”才能偶尔施展的精妙招式,如今已渐渐被他领悟,化作属于自己的剑道体悟。
转眼距外门大比只剩月余。
这一日,顾临在断魂渊底执行采集任务时,遭遇三头炼气五层的幽影狼围攻。血战之中,他灵力几近枯竭,却在生死关头福至心灵,手中“尘隐”突然传来一股精纯暖流——竟是前几日吸收的一块赤阳铁精粹在此刻完全炼化。
他只觉丹田气旋骤然加速,原本已近干涸的经脉中,灵力如春泉奔涌,生生不息。待他斩尽妖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盘坐在地,周身灵气自成循环,竟是水到渠成地踏入了炼气五层。
此后半月,他刻意放缓接取任务的节奏,每日在院中巩固境界。新突破的灵力与“尘隐”愈发契合,如今即便不依赖那些外来记忆,单凭自身对《清风剑法》的理解,也已能将“流星逐月”使得圆转自如。
这日,他从任务堂交接完毕,腰牌上的贡献点数又涨了一截。衣衫上还沾着与铁背妖熊搏杀留下的暗红血迹,袖口被利爪撕裂,可他脊背挺直,气息沉稳,已无人敢小觑。
“是顾临……”身后传来压低的交谈。
“半年前他才炼气三层吧?这就炼气五层了?”
“当初还有人传他得了什么法宝,可如今看来,怕不是我们看走了眼。”
“要我说,他怕是身负某种不显的特殊体质,否则怎会进境如此之快?”
这些私语,顾临并未听见。若知晓自己的进速再次引来猜测,他定会刻意放慢脚步。只是“尘隐”与他相辅相成的修炼之速,实在由不得他掌控。
但他知道,如今的他,有足够的底气,去挑战大比的前三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