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铜镜上。
而就在那密钥坠地的瞬间,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周遭的铜镜镜面之上,被沈璃手中古镜清冷光辉扫过之处,竟如水波荡漾般,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字迹与图案——
那正是之前被萧隐与沈璃截获、却始终未能完全破解关联的盐铁走私巨额账目!
账目流转,最终定格在末尾那一方殷红如血的朱砂印上。
那朱砂印的纹路,此刻在镜中清晰无比地显现,其复杂诡异的走向,竟与方才浮现在虞槿面部皮下的、那暗红色的北狄狼图腾神经脉络走向,一模一样!
“呵。”沈璃垂眸,扫过地上那半枚密钥,又抬眼看向镜中那罪证确凿的朱砂印,足尖轻轻碾过那冰冷的青铜密钥,声音里淬满了冰渣。
“用这等腌臜手段换来的脸,配你这颗污糟的心……倒是正好!”
那半枚密钥被沈璃足尖碾动,似乎触动了其内某种机括或是感应到了此地特殊的气场,竟自行微微震颤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继而突兀地悬浮而起!
与此同时,殿内另一方向,萧隐一直负手静观,此刻袖中一道星轨盘自动飞出,盘上缺失的月牙形锁扣部分与那悬浮的密钥精准契合!
“咔哒”一声轻响,密钥严丝合缝地嵌入星轨盘,完整的星盘瞬间光华流转,其上镌刻的北狄文字原本晦暗不明,此刻却被镜阵中残留的、映照过虞槿面部神经光影的力量所侵蚀、改写,显出一行新的诡谲讯息:
“寅时三刻,皮归原主。”
殿内气氛霎时凝滞如冰。
恰在此时,一股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玄色氅衣掠入镜阵,萧隐终于动了。
他一直如同蛰伏的暗夜之王,静立于阴影之中,将全场掌控于心。
此刻,他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似踏在人心跳的间隙,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他玄氅上的暗金凤纹在流动的镜光下若隐若现,袖口处,一点金芒微闪——那是他贴腕藏匿的锁魂钉。
其上古老凤纹似乎被此地的诡谲气息或星轨盘的异动所激发,竟自主发出一声清越凤鸣般的微音,一道锐利金芒疾射而出!
目标并非虞槿,而是她趁众人注意力被星轨盘吸引时,悄然滑入袖中、欲要激发的一件暗器!
“铮!”
金芒精准地击打在暗器上,将其打落在地。
那暗器造型别致,竟是一枚女子佩戴的金凰衔珠玉扣,玉质温润,却隐有裂痕,那金凰形态与沈璃锁骨处的刺青、甚至与萧隐锁魂钉上的凤纹都有几分神似——
正是沈璃幼年莫名遗失、追寻多年未果的那枚贴身玉扣!
玉扣落地,被萧隐发出的那道金芒余晖扫过,其上看似装饰的细微纹路竟骤然亮起,浮现出数个小巧却清晰的苗疆文字,字迹殷红,如同血书:
“景元十三年,虞槿弑母夺扣”?
真相,在这一刻被彻底血淋淋地撕开!
萧隐的目光终于彻底落在虞槿身上,那目光深寒,仿佛在看一件死物,再无半分往日的温和。
他并未立即开口,但那无声的宣判,比任何厉喝都更令人窒息。
沈璃上前一步,与萧隐并肩而立。
她看着面如死灰、浑身颤抖的虞槿,眼中最后一丝或许曾有过的、对于血缘的复杂情绪也彻底湮灭,只剩下纯粹的冰冷与恨意。
“偷来的,终究要还。”
沈璃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滔天巨浪。
“原主就在这儿呢。你的戏……该落幕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出手,动作快如闪电,毫不留情地扯向虞槿那张已然开始隐隐不稳、皮下有异物蠕动的假面!
“嘶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皮肉生生撕裂的声响骤然响起,回荡在空旷的镜殿之中。
虞槿发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瘫软下去。
而那张精心炮制、窃取自沈璃的面皮,被沈璃毫不犹豫地掷向周围的铜镜阵列!
假面撞上冰冷的镜面,旋即被镜阵中流转的力量撕扯、分裂、折射——
碎镜万千,每一片碎片之中,都映照出一张相同的、属于虞槿本人的、苍白扭曲的真实面容!
更可怕的是,每一张脸上,都如同被无形的刻刀划过,迅速浮现并爬满了斑驳的、结晶状的诡异纹路——
那是她勾结北狄、贩卖盐铁、祸乱家国的罪孽象征,如同无法清洗的污秽盐晶,深深烙印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