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玄黑色的身影,裹挟着凛冽的罡风,如同撕裂浓雾的魔神,骤然降临!
来人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了尖锐的破空之声!
是萧隐!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具体情况,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骨节分明、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大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精准无比地凌空抓向那条咬向沈璃脚踝、速度最快的毒蛇七寸!
“噗叽!”
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声响起!那条凶悍的毒蛇,蛇头竟被萧隐徒手硬生生捏爆!
墨绿色的毒血和破碎的骨肉如同烟花般四溅开来!
然而,蛇群并非只有一条!
就在萧隐捏碎第一条蛇的同时,另一条稍慢半分的毒蛇,尖锐的毒牙已经刺破了沈璃脚踝处薄薄的皮肤!
“唔!”沈璃痛得闷哼一声,一股冰冷刺骨的麻痹感瞬间从伤口处蔓延开来!
萧隐眼中戾气暴涨!
他看也不看手中那团烂肉,反手一掌拍出,雄浑的掌风如同实质的气墙,将后续扑来的几条毒蛇瞬间震飞、碾碎!
但他知道,最致命的毒液,已经注入了沈璃体内!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顾不上溅了满手满袖的污秽毒血!
萧隐高大的身躯猛地单膝跪地,俯身低头,在沈璃和虞槿惊骇的目光中,滚烫的薄唇精准地覆盖在了沈璃脚踝那小小的、正迅速变黑发紫的伤口之上!
“王爷不可!”虞槿失声尖叫,脸色瞬间煞白!
萧隐充耳不闻!
他用力吮吸,然后猛地吐出一口混合着毒液和鲜血的黑紫色污血!
动作快如闪电,毫不犹豫地再次低头吮吸!
每一次吮吸都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决绝,每一次吐出的污血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他在用自己的命,为沈璃争取一线生机!
冰冷的麻痹感在脚踝处肆虐,但更让沈璃心神剧震的,是唇瓣接触到她肌肤时那滚烫的触感,是他毫不犹豫吸出毒血的举动!
这个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摄政王,此刻竟在用最原始、最危险的方式救她?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冲击着她。
“王爷……”沈璃的声音因剧毒和震惊而颤抖,她挣扎着抬起染血的手,揪住了萧隐同样被毒血浸染的玄色衣襟。
喘息着问出了此刻最不合时宜、却也是她心底最深的试探,“王爷若因此毒发身亡……江南盐路……那泼天的财富和权柄……最终会归谁?”
萧隐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唇边沾染着墨绿色的毒血和沈璃的鲜血,红与绿交织,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他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死死锁住沈璃苍白却依旧倔强的脸,那眼神冰冷、暴戾,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他沾血的薄唇勾起一抹极其冷酷的弧度,声音因吮吸毒血而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字字如冰珠砸落:
“归阎王,也轮不到你沈璃来惦记!”
话音未落,他竟再次俯身,这一次,他的齿尖带着惩罚般的力道,狠狠磨过沈璃脚踝处肿胀的伤口边缘!
剧烈的刺痛让沈璃浑身一颤!更让她惊骇的是,萧隐并没有立刻吐出毒血,反而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竟然……咽下了一部分混合着剧毒的血液!
他腰腹间那道旧伤疤似乎因这剧烈的毒性而隐隐作痛,但他毫不在意,反而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将更多的毒血渡入了自己的喉间!
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宣告他的主权和不容置疑的掌控!
他在赌!
赌他的身体能抗住这蛇毒!
赌沈璃不敢、也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剧毒的麻痹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正从脚踝迅速向上蔓延,沈璃感觉自己的小腿已经开始失去知觉。
而萧隐那近乎自残的吮毒方式,以及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疯狂与掌控欲,更让她心惊肉跳!
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他若死在这里,她沈璃百口莫辩,立刻会被虞槿撕成碎片!
她所有的谋划,沈家的血仇,都将化为泡影!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沈璃混乱的思绪!
她想起了在第七章青楼赎出红绡时,那个神秘人作为“诚意”附赠给她的一颗蜡丸。
那人语焉不详,只说关键时或可保命,蜡丸内封存的,据说是能解百毒的奇药“九转还魂散”!
赌了!
沈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趁着萧隐再次俯身吮吸的瞬间,她的舌尖以难以察觉的灵巧动作,迅速顶破了藏在舌下的那颗蜡丸!
一股极其苦涩、却又带着奇异清香的药液瞬间在她口中弥漫开来!
没有丝毫犹豫!
在萧隐抬起头,准备吐出下一口毒血的刹那——
沈璃猛地仰起头,沾着泥土和血污的手捧住萧隐线条冷硬的下颌,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沾满苦涩药液的唇瓣,狠狠地、不容拒绝地封堵在了萧隐那沾染着毒血的薄唇之上!
“唔!”萧隐瞳孔骤然收缩!
他显然没料到沈璃竟会在此刻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
她的动作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壮。
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她,但那温软而苦涩的唇瓣,以及她不顾一切渡过来的、带着奇异药香的津液,竟让他推拒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血腥气、墨绿蛇毒的腥甜气、还有那苦涩却清冽的药香,在两人紧密交缠的唇齿间疯狂弥漫、交融!
沈璃紧闭双眼,长睫因紧张和剧痛而剧烈颤抖,她不顾一切地将口中所有的药液,连同自己的气息,强硬地渡入萧隐口中,同时,她含糊不清、却又带着玉石俱焚般疯狂的低语,如同魔咒般钻入萧隐的耳中:
“……此毒……名唤‘长相守’……无药可解……唯有一法……” 她的唇瓣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几乎贴着他的唇在说话,“需……需中毒者……心悦之人的……心头热血……为引……方能……”
“长相守”?!心头热血?!心悦之人?!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萧隐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那双深不见底、原本充斥着暴戾和掌控欲的眼眸,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震惊?是狂怒?还是……一种被戳破最深秘密的狼狈?
“沈璃!”
萧隐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得可怕。
他非但没有推开她,反而猛地反客为主!
一只大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扣住沈璃的后颈,阻止了她任何退缩的可能!
他反客为主,将这个带着血腥与药香的吻骤然加深!
不再是沈璃单方面的渡药,而是变成了一场狂风暴雨般的、带着惩罚与掠夺意味的深吻!
他的舌强势地撬开她的牙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在她口中攻城略地,疯狂地汲取、探索、甚至带着一种要将她灵魂都吞噬殆尽的凶狠!
那苦涩的药液、彼此口中的血腥气、蛇毒的腥甜……所有味道都在这个狂暴的吻中被碾碎、混合,形成一种令人窒息又战栗的复杂气息。
铁锈般的血腥气在唇舌交缠间愈发浓烈——那并非沈璃的血,而是萧隐在深吻中,因体内蛇毒翻涌,再也压制不住而呕出的毒血!
药圃之中,时间仿佛凝固。
地上堆积的墨绿色蛇尸如同诡异的墨玉小山,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浓雾依旧弥漫,却遮不住这方寸之地里惊心动魄的生死纠缠。
沈璃被吻得几乎窒息,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算计和防备在这个狂暴的掠夺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这吻夺去最后一丝清明时,萧隐终于猛地松开了她。
两人唇瓣分离,拉出一道暧昧而血腥的银丝。
沈璃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唇瓣红肿,沾染着彼此的鲜血和药渍,眼神迷离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警惕。
萧隐的情况似乎更糟。
他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灰,嘴角残留着刚刚呕出的黑紫色毒血,呼吸粗重,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燃烧的寒冰,死死地盯着沈璃,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而危险的情绪——
有未散的暴怒,有被算计的冰冷杀意,更有一种……被那“心悦之人”四字狠狠刺中后,无法掩饰的剧烈波动!
他体内的蛇毒并未完全解除!
“九转还魂散”似乎只是暂时压制,那“心头热血”的引子……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沈璃剧烈地喘息着,趁萧隐气息不稳、毒力攻心的刹那,眼中寒光一闪!
她猛地拔下一直藏在发髻中、那支看似普通却异常锋利的青玉簪!
没有半分犹豫,尖锐的簪尖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刺向自己心口的位置!
“取心头血前——”沈璃的声音因剧痛和紧张而嘶哑,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王爷必须先答我一问!”
冰冷的簪尖刺破了她单薄的衣衫,触及温热的肌肤,一点殷红的血珠瞬间沁出,在她苍白的肌肤上如同雪地红梅,刺目惊心!
“放肆!”
萧隐瞳孔骤缩,怒吼出声!
几乎在簪尖刺破肌肤的同一瞬间,他那只沾满毒血和泥土的大手如同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抢夺簪子,而是——一把死死攥住了沈璃握着簪子的手腕!
巨大的力量传来,沈璃的手腕如同被铁箍锁住,再也无法寸进!
但萧隐的动作并未停止!
他攥着沈璃的手腕,竟牵引着那锋利的簪尖,猛地调转方向,狠狠朝着自己的胸膛刺去!
“嗤啦——!”
锋利的簪尖瞬间撕裂了玄色蟒袍坚韧的布料!
“要取,用本王的!”
萧隐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他死死攥着沈璃的手,簪尖已然刺破了他胸口的肌肤,同样沁出了一颗鲜艳的血珠!
“你……!”沈璃彻底惊呆了!
她从未想过萧隐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用自己的命,来换一个答案?
萧隐盯着她震惊的眼眸,另一只手猛地抓住她那只自由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冰冷、沾满污血的手指,强硬地按在了自己刚刚被簪尖刺破的胸膛伤口之上!
“不是要心头血吗?自己取!”
他的声音因剧痛和毒性的冲击而带着喘息,却依旧滚烫而强势,“看清楚了,沈璃!看清楚了再回答我的问题!”
沈璃的手指被迫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指尖下是强健有力的肌肉,以及……那如同擂鼓般剧烈的心跳!
咚!咚!咚!
每一次搏动都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她的指尖颤抖着,沾上了他温热的鲜血。
萧隐引导着她的手指,在她指尖的鲜血浸润下,缓缓向下移动,越过结实的胸肌,最终停留在他心口偏下一点的位置。
沈璃的指尖猛地一颤!
瞳孔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在他温热、布满薄汗的肌肤之下,一道狰狞而深长的陈年箭疤斜斜地贯穿了心脉附近!
这疤痕本身已足够触目惊心,但更让沈璃如遭雷击的是——
在那道致命箭疤的正中央,竟然深深地烙印着一个弯月形状的疤痕!
那疤痕的大小、形状、甚至边缘细微的纹路……都与她锁骨上那道月牙形的旧疤——
一模一样!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烙印!
月光似乎在这一刻穿透了浓雾,清晰地照射在这两处隔着衣物、隔着时空、却在此刻以鲜血为媒介产生共鸣的疤痕之上!
它们隔着空气,仿佛在无声地呼应着彼此!
萧隐的喘息更加粗重,毒性的侵蚀和心口的刺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起。
但他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眸,却死死锁住沈璃瞬间失神的脸庞,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沈璃,看清楚了?十年前……北邙山那个下着暴雨的山洞里……”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沉重和不容错辨的偏执,“你替我吸出箭毒,抱着高烧昏迷的我熬过三天三夜的时候……你亲口对我说过什么?!”
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胸膛剧烈起伏,心口那道月牙烙印在沈璃染血的指尖下灼热滚烫:
“若答错一字……”萧隐的唇边勾起一抹近乎妖异的冰冷笑容,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致命的威胁,“那‘长相守’的解药引子……就用你的心头热血和这条命……来偿!”
十年前……山洞……暴雨……箭毒……
沈璃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些被刻意尘封、染着血与火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心口那道月牙疤的灼痛,汹涌地冲击着她的意识!
模糊的画面闪现:
冰冷的山洞,瓢泼的大雨,少年苍白染血的脸,自己颤抖着为他吸出伤口毒血……还有……还有……
就在这记忆与现实激烈碰撞、萧隐那致命的质问如同绞索般收紧的窒息瞬间——
“姐——!!!”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嘶吼,如同裂帛般骤然撕裂了药圃死寂的空气!
伴随着急促如骤雨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疯狂地撞向药圃外围的竹篱!
浓雾被狂暴的气流冲散,沈殊那张因极度愤怒和疯狂而扭曲变形的脸,出现在即将倒塌的竹篱之外!
他手中高高扬起一封信笺,声音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一种扭曲的快意,穿透晨雾,如同丧钟般敲响:
“沈璃通敌漠北!铁证如山!此乃截获的北狄王庭密信为证!”
萧隐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瞬间从沈璃脸上移开,射向策马撞来的沈殊和他手中那封所谓的“密信”!扣着沈璃手腕的力道却丝毫未松。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死寂时刻——
异变再生!
萧隐方才用来裹住沈璃受伤脚踝、临时撕下的那片玄色蟒袍袍角,此刻已被墨绿色的毒血完全浸透!
那浓稠的毒血浸染在玄黑的布料上,原本并不显眼,但就在沈殊嘶吼声传来的瞬间,那浸血的布条之上,竟诡异地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蜿蜒扭动的赤色纹路!
那纹路迅速交织、蔓延,竟在布条表面形成了一幅妖异而神秘的藤蔓图腾——其形态,赫然与漠北皇室秘传的、用以控制死士和传递密令的“血藤蛊”纹路别无二致!
“呵……”萧隐低头看着那在自己掌下沈璃脚踝上迅速成型的赤色藤纹,喉间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冰冷而危险。
他猛地松开钳制沈璃手腕的手,转而用沾着自己心口鲜血的拇指,在沈璃因惊骇而微微起伏的、靠近心口的位置,狠狠抹过一道血痕!
“看来,本王的小狐狸,秘密比本王想的还多。”
他的声音低沉如魔咒,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欲,“‘长相守’……果然名不虚传。解毒需以血养蛊,这‘血藤蛊’便是媒介。”
他俯身,滚烫的气息喷在沈璃耳畔,如同情人低语,却字字如刀,“蛊成之日,结局只有两个……”
话音未落——
“轰隆!!!”
药圃边缘本就摇摇欲坠的竹篱,在沈殊策马的狂暴冲击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碎裂的竹片和烟尘四起!
烟尘弥漫中,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手持一封已然拆开的信笺,带着满脸的惊惶和义愤,踉跄着冲了进来,直扑萧隐面前,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震惊”与“悲愤”:
“王爷!王爷明鉴!妾身……妾身刚刚截获此信!沈璃她……她果然与北狄王庭暗通款曲!这密信便是铁证!她处心积虑潜伏王府,就是为了这‘血藤蛊’!王爷千万不能被她蒙蔽啊!”虞槿高举着手中的密信,声泪俱下,仿佛一个忠心耿耿揭发逆贼的忠仆。
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沈璃脚踝上,那刚刚浮现的赤色藤纹,仿佛被虞槿尖利的声音和那封所谓的“密信”所刺激,骤然爆发出妖异的红光!
那光芒一闪即逝,却如同一个无声的指令!
地上那些堆积如小山、原本早已死透的墨绿色毒蛇残尸,竟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操控,猛地剧烈蠕动起来!
其中几条离虞槿最近的蛇尸,更是如同离弦之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猛地弹射而起,带着粘稠的毒血和腐烂的气息,死死地缠绕上了虞槿那只正高举着密信的、戴着鎏金护甲的手腕!
冰冷的蛇鳞紧贴着肌肤,蛇头虽已破碎,但残存的毒牙和狰狞的死状,足以让虞槿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