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一役,烈焰焚江,锦帆扬威。甘宁那把大火,烧掉的不仅是黄祖的水师寨栅,更是荆州割据势力的脊梁与胆气。战争的主动权,如同长江上骤起的东南风,彻底倒向了朝廷大军。
战报传回,黄忠抚掌大笑,连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兴霸真虎将也!鲁军师慧眼识珠!”他当即下令,犒赏锦帆营,同时目光如炬,投向了西北方向——那座荆州的心脏,南郡的治所,襄阳。
“传令三军,休整一日,埋锅造饭,饱餐战饭!明日拂晓,水陆并进,目标——襄阳!”黄忠的声音在军中传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没有给黄祖任何重整旗鼓的机会,也没有分兵去攻打那些沿途无关紧要的小城。老将军用兵,深得“攻其必救,直捣黄龙”的精髓。
大军开拔,气势如虹。陆军铁甲铿锵,步伐坚定,沿着官道滚滚向前。水师则以甘宁的锦帆营为先锋,凌操辅佐,战舰逆流而上,旌旗蔽空。沿途城邑,望风而降者甚众,偶有负隅顽抗者,在朝廷军凌厉的兵锋下,亦如螳臂当车,顷刻覆灭。
黄祖带着不足万人的残兵败将,一路狼奔豕突,惶惶如丧家之犬,终于逃回了襄阳。他带来的不仅是败军,更是无尽的恐慌。江夏失守、水师覆灭、张虎陈生阵亡的消息,像瘟疫一样在襄阳城内蔓延开来。
“废物!庸才!”襄阳州牧府内,刘表原本就病弱的身体,因惊怒而剧烈咳嗽起来,脸色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潮红,“数万水师,倚仗天险,竟……竟败于一水寇之手!黄祖,你还有何面目来见吾!”
黄祖跪伏在地,汗如雨下,不敢辩驳一词。堂下韩嵩,邓羲,霍峻,张允等荆州重臣,亦是面色凝重,愁云惨淡。他们都知道,江夏门户一开,朝廷兵锋便可长驱直入,襄阳,已不再是安全的腹地。
他们的预感很快成为现实。黄忠大军行动迅捷如风,根本不理会沿途骚扰,数日之间,兵锋已直抵襄阳城外!
隆隆的战鼓声震动着大地,黑压压的朝廷大军在襄阳城外扎下连绵营寨,一眼望不到尽头。中军那面巨大的“黄”字帅旗,以及无数飘扬的龙旗,带着无言的压迫感,笼罩在整个襄阳城上空。黄忠甚至派出精锐,迅速夺取了城外的几处关键码头、外围营垒以及囤积粮草的据点,彻底**切断了襄阳与南部、东部郡县的联系**。
襄阳,这座雄城,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了一座被孤立的水中孤岛。城内粮价飞涨,人心浮动,恐慌如同无形的蔓草,缠绕在每个军民的心头。
就在黄忠完成对襄阳的初步包围,稳扎稳打,构筑工事之时,远方的地平线上,传来了更加令人心悸的闷雷声。
那不是雷声,是万马奔腾的蹄声!
烟尘滚滚,如同黄色的巨龙,席卷而来。当先一面绿袍金甲的魁梧身影,手持青龙偃月刀,凤目蚕眉,不怒自威,正是关羽,关云长!其身后,庞德手持截头大刀,率领着九千精锐骑兵,如同钢铁洪流,抵达了襄阳城外。
“关将军!庞将军!你们来得正是时候!”黄忠亲自出营相迎,看着这支精神饱满、装备精良的生力军,老将军眼中充满了喜悦与自信。
关羽翻身下马,对黄忠抱拳:“黄老将军用兵如神,江夏大捷,威震荆襄!关某奉陛下之命,特率铁骑前来,听候调遣!”
庞德亦躬身行礼,声如洪钟:“末将庞德,参见黄将军!”
军中大帐内,灯火通明。黄忠居中而坐,左侧是文聘,徐荣,关羽、庞德、甘宁、凌操等猛将,右侧是鲁肃、以及随骑兵一同前来的谋士参赞。一场决定荆州命运的战略会议正在召开。
“诸位,”黄忠声音沉稳,指向悬挂的巨幅荆州地图,“襄阳城高池深,刘表虽败,然困兽犹斗,强攻伤亡必大。且其城内尚有十万守军,更有交州士武先前带入的四万步兵助阵,李严的两万蜀军,不可小觑。”
鲁肃接口道:“黄将军所言极是。围城为‘正’,然仅靠围城,恐时日迁延,生出变数。需以‘奇’佐之。”
黄忠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过众将:“因此,老夫决意,行‘围点打援,肃清外围’之策!”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襄阳的位置。
“其一,核心围困!由老夫亲率三万步卒,合文聘将军两万本部,再加曹仁将军即将带来的五万南阳步兵预备役及郡兵,合计十万之众,对襄阳进行**铁壁合围**!深沟高垒,锁死四门,断其外援,耗其粮秣,持续施压!”
众将凛然,十万大军围城,这是要以泰山压顶之势,让襄阳透不过气来。
黄忠的手指随即向南滑动,落在长沙郡的位置:“其二,南路奇兵!云长将军!”
关羽丹凤眼一睁,抱拳道:“末将在!”
“命你为主将,徐荣为副,率六千精锐骑兵,南下直插长沙郡腹地!不必强攻坚城,以袭扰其粮道、破坏屯田、震慑地方为主!要让长沙乃至零陵、桂阳的兵马,不敢北上一步!”
“关某领命!”关羽语气铿锵,充满自信。以其威名,南下袭扰,足以让整个荆州南部震动。
黄忠的手指又向西移,点向武陵郡:“其三,西路奇兵!庞德将军!”
“末将在!”庞德踏前一步。
“命你率六千骑兵,西进武陵郡!任务与云长相同,纵横驰骋,焚其粮草,溃其援兵,彻底孤立襄阳,让刘表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末将遵令!”庞德慨然应诺。
甘宁见状,有些急切:“黄将军,那我锦帆营……”
黄忠微微一笑:“兴霸莫急,你与凌操将军的水师重任在身!严密监视汉水、长江水道,防止刘表从水上突围,或江东、交州从水路来援!江面,就交给你们了!”
甘宁这才满意地抱拳:“末将领命!定教一只苍蝇也飞不进襄阳水域!”
战略部署已定,朝廷这台战争机器高效运转起来。曹仁率领的五万南阳援军不久后亦抵达,加入了围城行列。襄阳城外,营寨相连,壕沟纵横,箭楼林立,如同铜墙铁壁。
而关羽与庞德,则如同黄忠伸出的两只铁拳,狠狠砸向了荆州的软肋。
关羽率徐荣及六千铁骑,如旋风般南下。他们不执着于一城一地的得失,昼夜兼程,马蹄踏破荆南的宁静。沿途遇到小股郡兵,直接冲垮;发现运粮车队,尽数焚毁;兵临城下而不攻,只是耀武扬威一番便扬长而去。
“关羽来了!”
“朝廷铁骑杀到了!”
恐慌如同野火,在长沙郡乃至更远的零陵、桂阳蔓延。各地官员紧闭城门,求援文书雪片般飞向襄阳,却如同石沉大海。关羽的绿袍赤兔马,成了荆州南部官民心中噩梦般的象征。
庞德在西路同样战绩彪炳。他作风勇猛凌厉,率军突入武陵,接连击溃数支试图集结的郡国兵,焚毁多处粮仓,兵锋所向,诸县震恐。武陵蛮族亦闻风而动,开始袭扰地方官府,使得荆州西部局势更加糜烂。
襄阳城头,刘表在儿子的搀扶下,勉强站立。望着城外连绵无际的敌军营寨,以及更远处那偶尔扬起的、代表黄忠和文聘部队行动的烟尘,他心如刀绞。
城内粮草日蹙,军心不稳。虽然凭借城防坚固,暂时无忧,但外无援军,内乏粮草,破城只是时间问题。更让他绝望的是,南部郡县的求救文书,他一份也无法回应。朝廷军的铁骑,已经扼住了荆州的咽喉。
“父亲,保重身体啊。”刘琦担忧地看着父亲越发憔悴的面容。
刘表剧烈地咳嗽着,望着南方,喃喃道:“荆南……荆南亦不复为我所有矣……天欲亡我刘景升乎?”他将最后一丝希望,投向了更南方的盟友——交州。
交州,刺史府。
探马将荆州最新的战况飞速传来。当听到江夏惨败,黄忠兵围襄阳,关羽、庞德铁骑肆虐荆南时,交州刺史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刘景升……败得太快了!”他沉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朝廷兵锋如此之盛,若襄阳陷落,荆州归于一统,下一步,朝廷的目光会转向哪里?是我交州,还是江东?”
幕僚低声道:“明公,唇亡齿寒啊。如今襄阳虽被围,但城坚粮足,士武将军的四万精锐亦在城中。若我军此时北上,内外夹击,或可击退朝廷军,至少……也能让朝廷无力南顾,为我交州争取时间与空间。”
交州刺史眼神闪烁,权衡利弊。他并不真心想救刘表,但他绝不能坐视朝廷毫无阻碍地吞并荆州。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自保的手段。
“传令!”他终于下定决心,“命士壹为主将,再点三万兵马,号称五万,即刻北上,兵发荆州边境!告诉士壹,谨慎行事,若能解襄阳之围最好,若事不可为,也要占据几处要地,不能让朝廷轻易全取荆州!”
“是!”
新的变数,随着交州这三万(号称五万)生力军的北上,再次投入了荆州这片已然沸腾的战场。烽烟,不仅在襄阳燃烧,更从交州边境蔓延开来。
朝廷军的哨探如同敏锐的鹰隼,很快便将交州军异动的消息传回了黄忠的中军大帐。
“哦?交州终于坐不住了吗?”黄忠接到军报,并未显得过于惊讶,反而露出一丝“果然来了”的神情。
鲁肃沉吟道:“此在我等预料之中。交州惧我平定荆州后兵锋南指,此来,名为救刘表,实为自保,兼有趁火打劫之意。”
文聘丹凤眼微眯,冷然道:“土鸡瓦狗之辈,何足道哉?彼辈远来疲敝,正好一并歼之,永绝后患!”
曹仁、文聘等将亦纷纷请战,士气高昂,毫无惧色。
黄忠站起身,走到帐外,望向南方,目光深邃:“来的好!刘表困守孤城,已成瓮中之鳖。这交州援军,便是这荆北战局的最后一块拼图。击败他们,则荆北归心,大势定矣!”
他回身,威严下令:“加强围城,谨防刘表狗急跳墙!同时,多派侦骑,严密监视交州军动向!各部厉兵秣马,准备迎击!”
龙旗在襄阳城外猎猎作响,战争的阴云更加浓重,最终决战的氛围,已然笼罩在汉水之滨。荆北的归属,即将在这襄阳城下,与南来的交州兵锋,做一个彻底的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