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注:此为小说设定时间,与实际历史有出入)的初冬,洛阳城迎来了久违的盛大节日。太子刘辩,携平定黄巾主力、阵斩贼首张角、张宝之不世奇功,凯旋还朝!
消息早已传遍京畿,当那支军容鼎盛、旌旗蔽日的队伍出现在洛水之滨时,整个洛阳沸腾了。从平城门到南宫阙下,御道两侧人山人海,万头攒动。百姓们箪食壶浆,翘首以盼,争相目睹那位传说中如天神下凡、勇冠三军的少年太子。
刘辩端坐于神骏的赤兔马上,身披玄黑霸王麒麟甲,阳光洒落,甲胄上的暗绣麒麟纹路隐隐流转,衬得他虽面容尚带稚嫩,却已具凛然不可犯的威仪。他身后,张辽、赵云、黄忠、徐晃、张绣等一众剽悍将领,盔明甲亮,杀气盈野;更有白马义从、并州铁骑、虎豹骑等精锐,军容严整,铁蹄踏地之声如同闷雷,敲击在每一个观礼者的心头,也敲击在洛阳城内某些有心人的心上。
“太子万岁!”
“殿下神武!”
欢呼声如同山呼海啸,席卷了整个洛阳城。无数鲜花、彩帛抛向空中,气氛热烈到了极点。许多经历过黄巾之乱恐慌的百姓,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将刘辩视为挽救社稷的英雄。
端坐马背,感受着这几乎要将城池掀翻的狂热,刘辩心中却并无太多得意。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激动的人群,扫过那些在道旁维持秩序、眼神复杂的禁军将领,扫过远处巍峨宫殿的飞檐。他知道,这看似花团锦簇的欢迎仪式之下,是洛阳这座帝国权力中心深不见底的暗流。功劳太大,有时并非好事。
盛大的凯旋仪式在南宫前达到高潮。灵帝刘宏强撑病体,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于德阳殿前接受献俘(被擒的周仓等黄巾将领)及敌酋首级(张角、张宝等已验明正身)。看着阶下英气勃发、沉稳有度的儿子,再看看那盛放着逆贼首级的木匣,灵帝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笑容,有欣慰,或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皇儿平身!此番平定黄巾,挽狂澜于既倒,功在社稷,朕心甚慰!”灵帝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虚弱,却努力提高,“待朕与诸公议定,必对皇儿及有功将士,重重封赏!”
“为父皇分忧,为社稷效力,乃儿臣本分!”刘辩声音清朗,应对得体。
然而,就在这封赏的承诺余音未落,凯旋的欢庆气氛尚未完全消散之际,一阵急促得令人心慌的马蹄声,伴随着嘶哑的“八百里加急!凉州军报!”的呼喊,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打破了宫城的喧嚣!
一名风尘仆仆、甲胄染血的信使,连滚爬爬地冲上御阶,扑倒在地,双手高举着一封粘着三根羽毛、代表最紧急军情的木匣,声音凄厉:“陛下!大事不好!凉州……凉州乱了!边章、韩遂聚众造反,袭杀刺史耿鄙!陇右诸郡响应者甚众,叛军已破陇关,兵锋直指三辅,威胁长安、皇陵啊!”
“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德阳殿前瞬间一片死寂,随即哗然!
刚刚还为黄巾平定而松了口气的百官,此刻脸上血色尽褪,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凉州!那可是大汉的边陲重地,连接西域,民风彪悍!凉州一乱,不仅三辅(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环绕长安的核心区域)危殆,连西汉历代皇帝的陵寝都暴露在兵锋之下,这简直是比黄巾之乱更直接、更凶狠的一刀!
灵帝刘宏原本勉强支撑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由黄转白,手指颤抖地指着那军报,嘴唇哆嗦着,几乎要晕厥过去,被身旁的宦官张让、赵忠慌忙扶住。“凉州……耿鄙死了?边章、韩遂……他们怎么敢……皇陵……”他语无伦次,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
“陛下!陛下保重龙体!”张让尖细的声音带着哭腔。
大将军何进此刻也慌了神,他虽掌兵权,但主要精力在于对付宦官和掌控京畿,对于遥远的凉州叛乱,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朝堂之上,瞬间乱成一团。有大臣主张立刻调集北军五校出征;有人认为应紧急征发三河骑士(河东、河内、河南的骑兵);还有人建议诏令各州郡自行募兵讨贼……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却都透着一股大难临头的仓皇。
刘辩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凉州叛乱,在他的预料之中,这是东汉末年地方军阀势力坐大的开端,远比组织松散的黄巾军更具威胁。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历史的脉络清晰浮现:正是在平定凉州叛乱的过程中,董卓逐渐摆脱中央控制,积累实力,最终成为尾大不掉的祸患。
果然,在一片嘈杂的奏请中,几个声音格外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陛下!凉州叛军悍勇,非宿将不能制!臣举荐前将军、鳌乡侯董卓!董卓久在凉州,熟知羌胡情弊,麾下兵将精锐,可当此任!”
“臣附议!董卓素有威名于边陲,此时正需此等虎狼之将震慑不臣!”
“董卓……”
董卓!这个名字如同毒刺,瞬间扎中了刘辩的神经。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几个出声举荐的官员,大多是些与地方武将或有边地背景的官僚。他注意到,就连大将军何进,在最初的慌乱后,似乎也对启用董卓有些意动,毕竟董卓名义上也曾向他示好。
绝不能让董卓借此机会掌兵,坐大势力!刘辩心中警铃大作。历史上的董卓进京,固然有何进召引的昏招,但其本身在凉州积累的军事资本才是根基。若让他此时掌握征讨凉州叛军的大权,无异于纵虎归山,甚至可能让他更快地整合凉州势力!
就在灵帝似乎要被众人说动,准备下旨召董卓领兵之际,刘辩深吸一口气,一步迈出班列,朗声道:“父皇!诸公!且慢!”
他的声音清越,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瞬间压过了殿内的嘈杂。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这位刚刚立下不世奇功的太子。
“皇儿有何见解?”灵帝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急忙问道。
刘辩目光沉静,环视众臣,缓缓道:“凉州叛乱,确乃心腹之患,亟待平定。然,正因为其事关重大,更需慎重。董卓将军,确为边地宿将……”
他先扬后抑,话锋随即一转:“然,儿臣听闻,董卓其人,性如烈火,骄纵跋扈,昔日任并州刺史、河东太守时,便常有不法之事,与同僚多有不睦。此番凉州之乱,叛军势大,若委以重兵,授予征伐之权,儿臣恐其……恐其难以节制,若生异心,则非但不能平叛,反恐酿成更大祸患!此非儿臣臆测,实乃前车之鉴,不可不察!”
他并未直接否定董卓的能力,而是点出其性格缺陷和潜在风险,这比单纯的反对更具说服力。殿内一些老成持重的大臣,如司徒崔烈、太尉邓盛等,闻言也不禁微微颔首,面露忧色。
何进皱起了眉头,他虽想用董卓这把刀,但也不得不考虑太子提出的担忧。
刘辩继续道:“况且,我大军刚刚平定黄巾,将士疲惫,亟待休整赏赐。若仓促远征凉州,师老兵疲,恐难竟全功。儿臣以为,当务之急,乃是稳固三辅防线,确保长安与皇陵无虞。可先派遣得力干将,率精兵驰援三辅,据险而守,挫敌锐气。同时,从长计议,选派老成持重、忠诚可靠之大臣,总督凉州军事,统筹调度各方兵力,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他这番话,既有对董卓的警惕,又有稳妥的军事部署,听得灵帝连连点头:“皇儿所言甚是!甚是!确需从长计议,不可草率!”
刘辩的突然介入,暂时阻止了立即启用董卓的动议。朝堂上的争论焦点,开始转向如何防御三辅和选派何人总督军事上。然而,刘辩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董卓的势力已然崭露头角,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扩张的机会。凉州的烽火,不仅点燃了边陲,也预示着帝国更深层次的危机即将爆发。而他,必须在这一切失控之前,积聚足够的力量,应对这场远比黄巾之乱更加复杂、更加凶险的乱局。
凯旋的荣耀尚未焐热,新的风暴已至。刘辩站在德阳殿前,望着西方那片仿佛被血色染红的天空,心中已然明了,他接下来的战场,将不仅仅在边塞,更在这波谲云诡的洛阳朝堂之上。与董卓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