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瑶哭笑不得:“真是真的,前些天还有人说我找不到活计没本事,我可不得露一手。
我就不信了,不靠许仲,我还赚不到银子不成。”
田芳这下子信了,这话还真有可能是瑶儿说得出的。
见小姑子不像在说笑,江玉和韦乐不由得正儿八经考虑起这事来。
江玉考虑得更全面:“官府要建织布工坊你也建,会不会不太好?”
程瑶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凑来的许悦溪手里抓了一把南瓜子分给两个嫂子和娘:
“这有什么?涌来潭州的难民那么多,官府还能个个都招?
再说了,官府不也要开榨油工坊?我那小叔盘的油坊都没倒闭,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单靠我们几个,人少了点……”
许悦溪借着荷包的遮掩,从空间倒出吃食装好放在板凳上,再将板凳搬到中间,让外婆和舅母们吃:
“我有几个人选,赵里正的大儿媳,就是赵树他媳妇、赵沐亲娘,她以前据说家境还行,会绣帕子,也吃得了苦。
另外,我们把三婶也喊来,她在油坊也没什么好忙的,梦章去学堂后,三婶整天不是做饭就是发呆。
三婶都来了,再请孟九堂姐和三叔包揽买原料和卖布卖衣服的活……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
许悦溪一脸无辜:“布织好了,染了色,裁了衣,可不得卖出去?
总不能囤在库房里积灰吧?”
江玉沉默了一会儿:“我们还没说干不干呢……”
溪儿连谁干什么,都分好工了。
也太利索了吧?
难倒这就是他们找不到活计、赚不到银子的原因?
程瑶嚼着炒香的花生,开始卖惨:
“娘,大嫂二嫂,我在潭州就那么几个信得过的,还全让许仲薅了去,你们可得帮我啊。
不然我这织布工坊开不起来,还得继续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没本事,我这心里可难受。”
江玉三人面面相觑,心说以前骂你们一家的多得是,你不该早就习惯了?
田芳到底心疼女儿,撸起袖子:“你说,谁骂的?是不是许仲?我这就去……”
程瑶当即摇头:“那倒不是……凝云救了个纨绔,那纨绔琢磨来琢磨去,给我找了个活计,这不就是骂我没本事找不到活吗?”
三人齐刷刷翻了个白眼。
江玉心里清楚,程瑶分明是想帮扶许老大许老三两家一样,帮帮自个儿的娘家。
不然逃难来潭州的人那么多,找不到活计的人多了去,程瑶打外头吆喝一声,就有一群人排着队给她干活。
“这事……我们商量商量,改明儿再说吧。”
程瑶没有勉强,慢悠悠开始闲聊。
聊着聊着,不知道谁说了句娘家,江玉和韦乐的眼泪‘唰’地落下。
“我们废去小半条命跑到潭州落户,可我爹娘他们……都没了消息。”
田芳同样擦了把眼泪,骂了句造孽的:
“老三就是个犟种,我逃荒前和老大老二亲自跑到隔壁县劝,她偏不听,就信她那夫家的话!
这下好了,岭南郡城时不见她,潭州城也没看到她,只怕……”
许悦溪赶忙跑出门,她可不会哄人。
三个女人都在哭,程瑶脑袋都大了。
许悦溪过了一会儿才探头进屋,见三人都不哭了,娘还在说着:
“放心,我请小窦,就是潭州城门处的一个守卫帮我们注意着,凡是撞见从天海县周围几个县逃荒来的,就来告诉我一声。
三姐一家和江家、韦家的人一定会没事的!”
田芳又哭了一阵才停下,嗓子都哭哑了。
许悦溪及时端上一碗放凉了的热水。
田芳喝了水后情绪还没缓过来,程瑶生怕她又想起伤心事,赶紧转移话题:
“我记得程修也有二十二了,他长的挺像大哥,身材高大又还算俊朗,怎么还没说亲?”
许悦溪同样歪了歪脑袋。
逃荒路上,她和这位表哥接触的不多,也有些好奇。
“额……”江玉苦着脸,“长的高大有什么用?他就是个吃干饭的,打架打不过别人,嘴还挺利索,亏得脑瓜子灵光,不然相看都寻不到人家。”
都是一家人,江玉也不瞒着,干脆吐了苦水。
原来程修和许闻风、林陵一样,从十六七岁开始相看人家,只不过……
林陵单纯运气不好,不然凭他爹是个秀才,他也是个读书人,模样还长得俊,老早就成了亲。
程修就不一样了,他单身到二十二岁,并不无辜。
江玉气得直拍大腿:
“头一次相看,我不放心,偷偷跟在后面,亲耳听到那小子问那家姑娘脚臭不臭,晚上放不放屁,说他晚上睡觉喜欢埋被窝里,可不能熏到眼睛。
人家姑娘气得扭头就走,没甩他几个巴掌,我都得谢谢她留情。”
许悦溪、程瑶:“……”
田芳和韦乐听过几次,都习惯了其他人第一次听到时的沉默。
说实话,程修这张嘴,不叫利索,叫难听,叫狗嘴里憋不出什么好屁。
江玉先前不想叫小姑子听了笑话,藏着掩着不敢说,现下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姑娘回去后给说媒的骂了好一通,我再去找,那媒人都没让我进门。
我不得已多等了两年,这次花银子请镇上有名的媒人,那媒人来家里看他,程修没开口时媒人拍着胸脯夸口包在她身上。
结果你们知道那混小子说什么了?”
程瑶和许悦溪齐齐摇头。
韦乐干咳一声,尴尬地道:
“程修当着一群人的面,问那媒人脸上的伤是不是收了不该收的银子,瞒了男方某方面的缺陷,那家姑娘嫁过去后发现不对劲,带娘家人给打的。”
许悦溪:“……所以,是吗?”
江玉闭眼,沉默点头。
程瑶找补道:“那也……还好吧,话倒不是难听,就是耿直了点,缺心眼了点。”
江玉当年也只能这么劝自己,然而程修当面得罪临海镇有名的媒人,哪还说得上亲?
再后来海匪袭村、程途出事、开始逃荒……一连串事情折腾下来,就打光棍到了今天。
江玉紧握程瑶的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潭州这么多姑娘呢,程修总能说上一个的,你说是吧?”
程瑶缓缓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