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儿,你在看什么呢?”
宽敞马车里,许空山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注意到溪儿扒在窗口往外看,不免有些好奇。
许悦溪回过头,没有说她在看沿途的惨状,径直转移话题:
“大哥,娘说蒋希给的那两封举荐信,一封给你,一封给我。
我苦思冥想了良久,觉得我不是那块料,我连研究生都没读,就是觉得我自己不适合继续深入研究……
你看,要不把另一封举荐信,给野堂哥?”
这辆马车里,除了许悦溪和许空山,只有程瑶许仲许凝云。
许闻风坐在车辕上赶车,听不到车厢里的动静。
许悦溪的话一落地,便感受到了一道凉嗖嗖的视线。
许悦溪缓缓扭头看向程瑶:“娘,我这是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
再说了,那什么南川书院,我问过何管事,据说是江南最出名的书院之一,只招童生上下水平的学子。
就算有举荐信,南川书院放宽了限制,那也不可能放宽到还没开蒙的吧?”
程瑶被她两句话说服了,潭州的书院可不像天海县的官学,过了考试什么人都能上的。
“可……按你这么说,望野也进不去吧,他不是也才开蒙?”
许仲想想官学时那些书生对许望野的评价,聪明又勤奋。
但许望野这才学了几个月?
能把《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认全就算不错了。
哪能达到童生的水平?
许空山也叹了口气:“我的进度,还没到考童生呢。”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别人重金求来的南川书院举荐信,他们轻易就到手了。
然而,没有契合条件的人!!
许空山来回想了一遍:“……我们队伍里,可能也就林陵,勉强凑合了。”
许凝云在旁听着,淡声提醒:
“这不还没到潭州吗?你请林秀才和温秀才趁休息时,给你们抓紧时间补补课不就行了?”
许空山身为文学博士,对科举还是挺感兴趣的,也有心试试自身的水平。
他略做沉吟,采纳了凝云的建议,休息时找上林秀才和温秀才。
温秀才正揪着何秀才的耳朵大骂他是个蠢货。
脑子不聪明就跟着聪明人后头照做!
又不聪明又不照着做,是想上天啊?!
何秀才悻悻:“我……我这不是想着,郡城可安生了,就是客栈住着贵了些……”
温秀才翻了个白眼,刚想再骂,一看许空山带着许望野过来,不得不在人前给这个不省心的女婿留点面子。
许空山心知南川书院的举荐信有多难得,没有明着说出来,只道打算增进一下学识,到了潭州,也好继续往后学。
至于许望野,是来旁听蹭课的。
许空山说完,笑着递上束修——两块巴掌大小的腊肉。
都是从溪儿空间里拿出来的,家里也不多了。
林秀才和温秀才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别说束修还是难得的肉,林秀才本就在休息时不忘教林陵。
一头羊是放,三头羊也是放。
只要别听了后跟头牛似的,半懂不懂还不问,乱晃悠那半肚子墨水就成。
温秀才更多看在束修的份上,也有一小部分,是想和许家结个善缘。
到了潭州背井离乡人生地不熟的,没个互相照应的可不行。
尤其他那女婿得扶着才能上墙。
温秀才可不得为三家(温家,何家,还有他娘子的娘家),提前打好算盘?
许悦溪曾去旁听过一次,揣着满脑子的之乎者也回来,趴在姐姐的肩膀上,由衷地说:
“幸好我当时没学文。”
许凝云翻看着医书,轻轻嗯了声。
程瑶看看马车外正听课的许空山,和认真翻看医书的许凝云,忍不住拽过许悦溪:
“那你说说,你这才六七岁,不想念书,还能做什么?
别说搞营销了,这年头可没有营销的工作。”
许悦溪蹭蹭她的脖子,撒娇道:“娘,我看看嘛,不急。
再说了,你看孟九堂姐和梦章、程佑表姐他们,不都没什么规划。”
程瑶心说能一样吗?
他们没规划也能好端端待在家里不乱搞,溪儿让她待在家里两天,就能蹿上天。
程瑶本来还想再说什么,许仲被乖乖小棉袄偷偷掐了两下,不得不开口打圆场:
“咳咳,我反正想好了,等到了潭州,我们就到蒋希给的那十亩良田处看看,再雇爹娘大哥二舅子给我们种地!
至于我嘛,我打算租个大一点的院子,前面砌个大厨房做私房菜馆,后头住人!”
不是他们没空瞎想,实在是……这一次逃荒,可太舒坦了。
蒋希送的两辆马车,被程瑶留在了自家。
驴车则借给许老大许老三两家用。
剩下三匹马都被卖了出去,其中一匹,被李木匠两兄弟联手买了下来。
许闻风、程巷、许望野帮着赶车的同时,借坐在马车、驴车上。
另外还有谭衡带人护卫在旁。
谭衡身经百战,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能轻易摆平。
他们只需坐在马车里,休息时下车透透气就行。
唯一不好的,就是坐得太久,屁股都快颠成莲花瓣了。
这么一来难免闲得慌,许仲便望着前方地平线,畅想起将来的规划。
程瑶抓着许悦溪,也是这么个意思。
大宅子啊……
许悦溪抽出心神瞅瞅空间里的金砖银锭,倒没什么意见。
得了银子总是要花的,不然放在空间里落灰尘?
许悦溪翻出一小袋核桃放在一旁,等会儿让大哥捏碎外壳后吃。
“娘,我看爹这个规划很有前途!我还小呢,你多琢磨琢磨自个儿要干什么工作,我们全力支持……”
前往潭州的一路上,许悦溪过得舒坦又轻松。
许凝云看医书不时出个手,充实又平淡。
唯独许空山和林陵,被两位秀才轮流教导、抽背,脑袋都涨了。
平安无事地赶了将近半个月的路,这天清晨,许悦溪坐在车辕上,望着前方巍峨庄严的潭州城。
和她眼前一黑时曾瞧见的,相差不多。
马车排队进潭州城时,琼州叛军如有神助,一路攻打到岭南郡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