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管事空着手来的，喊她过来，明显不是为了给银子给粮食。
何管事见人群都在嚷嚷了，长话短说：
“小姐给你的那块令牌，可还带着？”
许悦溪心神扫了一圈空间，点了点头。
何管事松了口气，那块令牌是高家独有的。
要是弄丢了，他手里这块，可没有小姐亲自送许悦溪的那块令牌权利大。
“我在郡城还有一应事情得处理，且……你去了潭州，记得找一家高家名下的铺子，给小姐写封信送去。
小姐可担心你了，一个劲撺掇我劝你去京城，说是京城更为繁华好玩。”
许悦溪：“……不了，京城又远，得罪不起的人又多，等我再发展几年，看看我哥有没有哪个天份赴京赶考吧。”
何管事沉默，遥遥望了下人群里个头尤其明显的许空山。
这个……这个，考武举可比文试有前途多了。
他回过神，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在许悦溪疑惑地问高家的铺子不是仅在江南以南时，解释道：
“老爷几年前就将铺子开到江南，尤其离岭南郡城最近的潭州，只是开在江南的铺子远不及岭南郡城的有名气。
又因老爷没什么靠谱的靠山，潭州城里的铺子桎梏重重，不敢大肆扩张。”
他重点提了一家银楼和一家成衣铺：
“这两处的管事，都和我有过信件来往，绝无二心。”
与此同时，许凝云看看一字排开的童文五个人，平静地道：
“我现下即将离开岭南郡城，不再需要什么护卫，你们当真有心的话，抽空替我照顾一下我师父师兄师姐就行。”
童文微怔，童武更是直白地道：
“这哪儿行，我们都发了誓的，说好五年，就是五年。”
许凝云当时救人，一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二是童文五人身上的伤，皆是魏鹏派人打伤的。
再加上她一个人在郡城外行医，多少有点不安全。
家人赶来郡城前，许凝云遭遇过某些人利用她的好心伤害她，某些人医闹……
还不止一两次。
世道太乱，总不能次次都用药粉，多浪费银子啊。
许凝云因此没有拒绝童文五个人留下当护卫，她本来就打着等家人过来后，就放童文五个人自由身。
她冷淡着一张脸：“这段时日，你们十分称职，替我挡了不少麻烦，已是偿还了我出的药材。”
童帅难得皱眉：“但……”
“而且，你们还有别的事情不是吗？我现在不需要护卫了，我们两清。”
童双扬起笑容，坚定地摇头：
“不行啊，我们都发了誓的，况且若没有你出手相助，我们轻则留下一辈子的隐伤，重则断胳膊断腿。
整个郡城的大夫顾忌魏鹏的威慑不敢相救，是你救下的我们，我们可不能当白眼狼。”
那时虽说他们和都指挥使是做了一场戏，但魏鹏不曾手软，又是卸胳膊又是打瘸腿的。
其他大伤小伤更是数不胜数。
许凝云向来不多管闲事，闻言面容冷淡道：“随你们。”
这一趟逃荒，人数可不少。
每家每户来回核对了几次人头，确认都到了后，郑里正招呼一声：
“上路喽！”
他和赵里正走在最前头，踏上了离开郡城的小路。
后头的人一个个跟上。
遥遥一望，人群看不到尽头，
可和进郡城的百姓相比，继续逃荒赶路的终究是少数。
郡城最红火的一处寺庙门口挤挤攘攘，跪了一地快要饿成皮包骨的百姓。
人群视线的尽头，霍星蓝坐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背对寺庙门口，正对众多百姓。
她一挥手，特地空出的空地上便出现一堆粮食。
跪地围观的百姓目露疯狂，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又顾忌着神女在场，不敢冒犯神女，只能眼巴巴等着神女一声令下。
“准。”
简单一个字发下，寺庙外彻底疯狂。
寺庙斜对面，酒楼三楼。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见百姓如此狂热，忍不住道：
“大人，您不管管吗？即便她当真是神女，也不能就地发放粮食，任由百姓争抢，合该收归朝廷，再一一发放下去才是。”
被称做大人的中年男子面容沉静：
“就地发放又如何？收归朝廷又如何？粮食到百姓手里，救活众多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你以为粮食收上来，是被朝廷发放给百姓的可能性更大，还是被某些人中饱私囊的可能性更大？”
书生顿时沉默，望着百姓抢到一捧粮食拼命往嘴里塞，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转移话题道：
“可这个‘神女’……”
祥瑞也好，神女也罢，能得朝廷所用，才是好的。
但他们已然得到消息，这位‘神女’仗着‘先知’，百般替叛军谋划。
甚至说了些虚虚实实的藩王密事，助叛军拉拢藩王。
若她利用自身对百姓的影响力对抗朝廷……
不可不防！
中年男子视线扫过高台上一副观音相的神女，平静地道：
“只要她真能变出粮食，只要她能源源不断地变出粮食，能使百姓使朝廷受益，就不用管。
让你调动的兵马都去信了吗？等时机成熟，再一举拿下！”
“可……”
“你我的安危倒在其次，甚至所有岭南百姓的性命，都算不得什么。
以小部分人的性命，护住整个皇朝、护住全天下百姓……纵使留下千古骂名，我和戚明彻，都不会犹豫半分。”
书生沉沉叹了口气：“前不久不是得了消息，郑民带两万兵马清剿山匪途中，意外捡到一个小孩，似是某位藩王的小孙子。
另外，郑民还从山匪寨里挖出数百石粮草，已秘密送往戚将军那儿。”
中年男子闭了闭眼：“你暗中放出消息，就说……没了飓风的助力，叛军势如破竹，不日就将打进岭南郡城。
且郡城里的粮食都被送往前线，若想活命，非得逃离岭南不可。”
伤亡少些，总归是好的。
高台上，霍星蓝隐隐察觉到有人在看她。
她没有在意。
毕竟她现在可是神女。
寺庙内外数千人，无一不在盯着她盼着她仰望着她。
包括霍家人。
霍星蓝等百姓抢完粮食，刚想说些隐含些许微弱暗示的话，譬如琼州才是正统、本朝太祖得位不正。
心神不经意掠过空间时，她浑身都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