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雄气呼呼地调侃,让江辰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整了整自己的衬衫领子,说道:“喝了一些酒,不得洗洗再见客吗?”
周少雄拉了拉他的白衬衫,轻轻地冷笑道:“见客?大爷你要赏我多少钱?”
他把手顺势往江辰胸口摸去。
江辰哭笑不得,使劲甩开了他的手:“别闹!”
周少雄哈哈一笑。
再一次他瞟了一眼江辰这身打扮,正儿八经的衬衫加西裤,这哪是吃宵夜啊?这简直是像要去上班的样子。
周少雄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怎么自从你结婚了以后,老是这身打扮?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要去跟谁谈判呢!”
“你看看我,”周少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得多年轻啊!这叫时尚,时尚你懂不?”
周少雄和江辰年纪差不多,但是如今看上去,的确比江辰年轻不少。
他上身穿着一件深海军蓝色t恤,是Loro piana的经典款,看上去应该是上等的埃及棉,领口挺括,紧实的面料悄无声息地勾勒出依然保持不错的肩线。
下身是浅砂色的休闲裤,面料是那种带着细微容貌的棉,既松弛又垂顺,没有一丝褶皱盖在软底乐福鞋上。
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就是腕间一块皮表带的百达翡丽,款式低调。
总之,周少雄整个人看起来松弛感满满。
这样的周少雄,一直都让江辰十分的羡慕。
但是,进了婚姻的牢笼,恐怕这辈子都和这样的松弛生活无缘了。
“行行行,”江辰只好附和着他,“你这单身贵族,就不要来嘲笑我这已婚人士了。”
他指了指前方,“贵族,开车吧!”
他的话音刚落,周少雄就一脚油门把车开飞了起来。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他们的秘密根据地----大院门口的烧烤店。
夜越深,烧烤店越是热闹。
还好他们来得早,不差一秒地抢到了最后一个桌子。
江辰习惯性地拿出纸巾,仔细地擦拭着桌面。
周少雄笑了:“你这洁癖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江辰把纸巾折了好几次,折一次就擦一次,说道:“擦干净些不好吗?这些污渍会影响自己的胃口。”
周少雄用一只手指擦了擦桌面,说道:“我在印度的时候,这就餐环境比这还差,桌面都是包浆的。就这烧烤店,要是放在印度,已经是五星级级别的了!“
周少雄说着笑话,夸张的说法让江辰忍不住笑了。
”你怎么会去印度了?去增强你的免疫力的吗?”江辰忍不住问道。
“嗨,”周少雄说道,“那边不是有我的客户吗?每年都要去拜访一下。”
夏夜的晚风带着一丝黏腻的热气,但是吹不散烧烤摊鼎沸的人声和烧烤架上翻滚的浓香。
江辰把桌子擦干净,周少雄就把车钥匙和手机扔在折叠桌上,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扯着嗓子喊道:“老板,先来二十个串,一半肥瘦一半肉筋,辣子要多放,再来一箱啤酒!”
啤酒很快就送过来了,瓶壁瞬间挂满了冷凝的水珠。
周少雄用开瓶器“啵”地一声撬开了瓶盖,泡沫汹涌而出。
他赶紧给江辰倒满,透明的黄色液体在一次性塑料杯里晃动。
“走一个!”杯子碰撞在一起,声音远不如高档餐厅里水晶杯的清脆,却带着一种肝胆相照的实在。
冰凉的啤酒顺着喉咙直灌下去,带走了一身燥热,他们俩不约而同地发出“哈……”一声满足的叹息。
烤串上得很快,烤盘还烫得滋滋作响。
周少雄毫不客气,抓起一串油光发亮、撒满孜然辣椒的羊肉串就撸了起来,嘴角立刻沾上了调料。
“爽!就这味儿,比啥米其林强一万倍。”他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江辰因为白天喝了不少酒,此刻对这油腻腻的烧烤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拿起一根烤得焦香的羊腰子,却没有着急吃,用签子虚点着,眯着眼问道:“少雄,你都做外贸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好的项目,也带带我呗。”
江辰张口,周少雄有些意外了。
“哈哈,”他笑道,“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一向不食人间烟火,怎么突然对生意感兴趣了?”
江辰听了这话,把签子往地上一扔,叹了一口气:“这不是儿子去澳洲留学了吗?开销大啊!”
周少雄听明白了,随即说道:“没有这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要不就让他回来读书呗!不是我跟你吹,国内的教育环境可比国外先进多了!”
江辰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这不是他妈妈……非得让他走这条路嘛!”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仿佛对接头暗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蓝海?真的,你要是有什么好的项目,你可不能吃独食,必须带带兄弟我!能赚钱最好,赚不到钱我也能跟你去见识见识!”
他说完,重重地跟周少雄碰了个杯,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周少雄,眼神里一半是真诚的关心,另一半则是哥们儿间那种“有财一起发”的不讲理和热忱。
周少雄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俊不禁,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吧你,你这样的温室里的花朵,就适合在演播室里呆着,你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周少雄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在商海里磨砺得锐利的眼睛,此刻却带着老友才懂的关心,仿佛一层薄纱,轻轻拂过江辰试图掩饰的狼狈。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混着周遭的嘈杂,却清晰地撞进了江辰的耳朵里:“说吧,你小子别跟我这儿扯什么印度项目打马虎眼,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太熟了。是不是……和嫂子出现了什么问题?”
江辰心里咯噔了一下,像猝不及防地戳中了最痛的穴位。
周少雄的话,比刚才那杯冰啤酒还凉。
沈知意和那个陌生男人手牵手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像一根烧红的针,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