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作者(深情小天蝎)带着满满的采访记录和一脸姨母笑离开酒吧,清朗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似的,软软地倒进郑阳怀里。
“呼——终于问完了,一百个问题啊,比调一天酒还累。”清朗把脸埋在郑阳结实的胸膛上,蹭了蹭,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混合着淡淡酒渍清洗剂和独属于郑阳的干净气息。
郑阳的手臂自然地环上来,将他圈紧,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披散的长发。他的下巴搁在清朗发顶,声音透过胸腔传来,带着低沉的震动:“嗯。但…不讨厌。”回答这些问题,让他也梳理了一遍他们的感情,那些或甜蜜或笨拙的过往,此刻回想起来,心底只有一片温热的熨帖。
“当然不讨厌,让全世界知道我们郑老师有多好,我乐意得很。”清朗仰起脸,桃花眼里盛着细碎的光,手指调皮地戳了戳郑阳的脸颊,“不过郑老师,你最后那句‘吾乡’说得可真够文艺的,跟谁学的?嗯?”
郑阳捉住他作乱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下,眼神深邃:“真心话,不用学。”
清朗被他看得心跳又漏了一拍,这木头现在越来越会了。他凑上去,吻住郑阳的唇,两人在安静的卡座里交换了一个缠绵而温柔的吻,带着采访结束后放松的亲昵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阳光斜斜地照进酒吧,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里缓缓飞舞。就在这静谧温馨的时刻,清朗放在旁边桌上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大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着“小虞儿”三个字。
“啧,这小家伙,不是刚开学报到吗?这就打电话来了?”清朗有些无奈地笑着,从郑阳怀里坐起身,拿起手机接通,顺手按了免提——他对郑阳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况且清虞的事,郑阳也有知情权。
“喂,小虞儿?宿舍安顿好了?还习惯吗?”清朗语气轻松地问道。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清虞平常那种清脆跳脱或者撒娇耍赖的声音,而是一种……压低了音量、带着剧烈喘息和明显慌张、甚至有点语无伦次的调子:
“表、表哥!表哥救命!出、出大事了!”
清朗和郑阳同时一怔,郑阳原本放松的脊背瞬间挺直,眼神锐利起来。清朗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连忙问:“怎么了?慢慢说,别慌!有人欺负你?还是哪里不舒服?”
“不、不是!没人欺负我!也不是不舒服!是、是……”清虞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又像是激动得快要爆炸,“是我!是我出问题了!我的心!我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表哥!我好像……我好像……”
“你好像什么?到底怎么了?说清楚!”清朗听得一头雾水,但也稍稍放下心,至少不是人身安全问题。
电话那头传来清虞深吸几口气的声音,然后他像是鼓足了勇气,用一种近乎呐喊又强行压成气声的语调,炸裂般地说道:
“我好像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了!!!”
“……”
“……”
卡座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清朗拿着手机,表情是空白的。郑阳也罕见地挑了挑眉,脸上掠过一丝诧异。
“你说……什么?”清朗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对谁?男人?一见钟情?”他这小表弟,之前可从来没表现出任何这方面的倾向啊!虽然长得精致,性格也活泼,但一直是直来直去的小男孩心性。
“对对对!就是我新室友!今天刚搬进来的!我的天哪表哥!你不知道他……”清虞的声音又开始激动得飘忽起来,“他好高!比我高!得有189!从北国春城来的!家里好像是做医疗器械生意的!一身的肌肉!壮得跟头熊似的!但是脸长得……又挺帅,是那种很硬朗的帅!声音也低低的,特别好听!”
清虞语速极快,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关键是他是个直男!钢铁直男那种!行李里全是运动装备和看起来就很高科技的电子产品,说话做事也直来直去!帮我搬行李箱的时候,一只手就拎起来了!我的妈呀!当时阳光照在他侧脸上,汗水顺着脖子流下来……表哥!我感觉我被他拎起来的不是行李箱,是我的心啊!”
清朗:“……” 他揉了揉眉心,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为表弟这突如其来的、且对象极为“棘手”的心动感到头疼,还是该先吐槽他这过于丰富的内心戏和形容。
郑阳在一旁听得清楚,脸上的表情已经从诧异恢复成了平日的冷静,甚至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了然?他大概能理解那种被某种强烈特质瞬间击中的感觉,虽然他当年对清朗的心动过程要缓慢和复杂得多。
(当年?)
“小虞儿,你冷静点。”清朗试图让电话那头亢奋的小表弟镇定下来,“首先,确认一下,你是真的……对他有那种心动的感觉?还是只是因为他帮了你,你觉得他很厉害,产生了崇拜或者好感?这有区别。”
“区别大了去了表哥!”清虞的声音带着哭腔(兴奋的?),“崇拜好感我会想跟他做兄弟!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喉结滚动的样子,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有点像松木又有点像消毒水的味道……我想靠近他,又不敢靠太近,怕他听到我心跳声!他一跟我说话,我就脸红耳朵烫,说话都结巴!这要不是心动,什么是心动啊!”
清朗扶额,得,症状齐全,看来是真的栽了,还栽得又快又狠。
“然后呢?你……跟他表达了?”清朗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听到什么更爆炸的消息。
“我哪敢啊!”清虞哀嚎,“他一看就是笔直笔直的!我怕我一开口,他直接把我从六楼宿舍扔出去!我现在躲在阳台给你打电话,他就在里面收拾东西呢!表哥,我怎么办啊?我一见钟情了个直男室友!未来四年都要朝夕相对!我要死了!”
清朗能想象出清虞此刻抓狂又羞窘的样子,既好笑又有点心疼。他这小表弟,要么不开窍,一开窍就搞了个地狱难度。
“你先别慌,也别做任何奇怪的事。”清朗冷静地给出建议,“就像普通室友一样相处,观察一下。也许你的感觉只是一时冲动,过几天就淡了。如果……如果确实不是一时冲动,那也得从长计议,毕竟对方是直男,而且你们还是室友,处理不好会很尴尬,甚至影响你的学习和生活。”
“可是表哥,我一看到他就控制不住心跳加速怎么办?”清虞可怜巴巴地问。
“那就尽量少看!”清朗没好气,“找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参加社团,去图书馆,或者……来酒吧打工!对,来酒吧!既能赚钱,又能躲开他,还能让我们看着你,别干傻事!”清朗灵机一动,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把这家伙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让他一个人在宿舍对着“心动直男”胡思乱想、万一冲动行事要好。
“去酒吧打工?”清虞愣了一下,随即声音又亮了一点,“好像……也行?至少能见到表哥和哥夫……”他下意识地觉得,有这两个感情经验(尤其是处理“非常规”情感)丰富的人在身边,会更有安全感。
“那就这么定了,周末就过来,平时没课的时候也可以来帮忙,按兼职算工资。”清朗拍板,然后又严肃警告,“但是小虞儿,你给我记住,在你自己没搞清楚,也没确定对方有任何可能接受之前,绝对、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听到没有?尤其不能因为你单方面的感情,去骚扰或者困扰对方,那是很不礼貌也很不尊重人的行为!”
“我知道我知道!”清虞连忙保证,“我又不是傻子!我就是……就是心里乱,想找个人说说。表哥,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啊……”
“你这就是典型的‘清家人作妖’的命。”清朗吐槽了一句,又放软语气,“行了,先这样,去洗把脸冷静一下。晚上再给我发信息说说具体情况。记住,稳住,别慌。”
“嗯……谢谢表哥,还有哥夫。”清虞的声音总算平静了一些,带着点依赖。
挂了电话,清朗和郑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一丝好笑。
“这小子……还真会挑。”清朗摇头失笑,“直男,室友,肌肉壮汉,医疗器械世家……啧,要素齐全。”
郑阳将清朗重新搂回怀里,沉声道:“他的感情,自己处理。我们提供支持,必要时干预。” 意思很明确:不鼓励,但也不粗暴否定,保驾护航,防止出事。
“我知道。”清朗靠着他,叹了口气,“就是觉得……感情这事真是没道理可言。一眼万年,说的就是这种吧?只不过别人是一眼定情,他这是一眼撞墙。”
“像你。”郑阳忽然说。
“嗯?像我什么?”
“做事随性,感情热烈,不顾后果。”郑阳总结,低头看他,“你招惹我,也没考虑太多后果。”
清朗一愣,随即笑开,指尖点了点郑阳的鼻尖:“那能一样吗?我招惹你,可是有把握的。你这块木头,心里早就对我有意思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小虞儿这情况……可是真正的‘前途未卜’。”
郑阳不置可否,只是收紧了手臂。他心想,朗朗当年那份看似随性大胆的接近,又何尝不是一种敏锐的直觉和勇气?清虞身上,或许也有类似的特质。只是这一次,目标的“属性”差异太大,难度系数陡增。
“看来,咱们家又要热闹了。”清朗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语气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担忧、期待和看好戏的复杂情绪,“也不知道那个叫周一的室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把我们小虞儿迷成这样。”
郑阳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将下巴抵在清朗发顶,目光投向窗外。他的世界依然以清朗为核心,秩序井然,爱意深沉。但如今,这个世界的边缘,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容纳了更多的色彩和声响——朋友的,家人的,以及即将到来的、属于年轻表弟的那份热烈而忐忑的初恋情愫。
未来的日子,看来不会无聊了。年度酒吧,或许很快就要迎来一位心事重重、时不时偷瞄手机(等着室友回消息?)、需要表哥和哥夫充当情感顾问的兼职服务生了。
而郑阳,在确保他的朗朗不受过多打扰的前提下,或许也会分出一丝注意力,观察一下这场注定不会平坦的、小表弟的“直男室友攻坚战”。毕竟,爱屋及乌,他现在对“家人”这个概念的理解,已经比过去宽广了许多。
清虞的“一见钟情”,是另一个篇章的序曲,而他们的故事,始终是彼此生命里最温暖厚重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