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体温的白气,从他唇间呵出,萦绕在他那根停滞的指尖。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无比怪异,无比…痴傻。
王爷又在玩“哈气”的游戏了?
而且这次还对着远处哈气?
他在干什么?
然而,就在这口看似毫无意义的白气呵出的瞬间——
识海玉简:
【警告:目标(礨)本源出现微弱复苏迹象!能量波动+0.001%!】
【指令:能量转移(预设坐标:地心空洞-七号)!】
【目标范围:熔岩湖核心残留活跃区(坐标锁定)!】
【辅助:引导尚存流动性熔岩流(路径计算完成)!】
【手段:超空间通道(微型\/短暂开启)!引力场偏移!】
【伪装:地质结构自然塌陷\/熔岩回流现象!】
【执行!】
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到足以改天换地的力量,以萧景琰那根呵出白气的指尖为无形的“锚点”,瞬间跨越空间,精准无比地降临至熔岩湖核心那一点即将彻底沉寂的暗红之上!
没有光芒,没有巨响。
但在那常人无法感知的层面,熔岩湖底部的地壳结构,发生了一场精妙绝伦到极致的“手术”!
一道极其微小、却深邃无比的空间裂隙,被强行撕裂开来,裂隙的另一端,连接着地壳深处某片早已勘探好的、巨大而空旷、压力稳定的天然熔岩空洞!
与此同时,一股巧妙的引力场被施加在那些尚未完全冷却、依旧保持着些许流动性的暗红色熔岩之上,如同无形的手,轻轻地、却又不可抗拒地…“推”了它们一把!
嗡…隆隆隆…
大地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
这种震动,不同于之前精怪争斗时的狂暴猛烈,反而显得更加深沉、更加…内敛?
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大地深处缓慢而坚定地移动。
“地…地又动了?!”
“魔物还没死?!”
士卒们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惊慌失措地看向熔岩湖方向。
刘伯也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里。
只见熔岩湖表面那巨大的黑曜石外壳,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以之前渗出黑烟的那处边缘为中心,一道道巨大的、深邃的裂缝猛然绽开!
不是向上凸起爆炸,而是…向下塌陷!
仿佛那黑曜石外壳之下,巨大的支撑被突然抽空!
咔嚓!
轰隆隆——
大片大片的黑曜石岩层,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向下崩塌陷落!
而在那崩塌陷落的深处,不再是喷涌而出的炽热熔岩,而是…
一个不断向下延伸、深不见底的黑暗窟窿!
窟窿的边缘,可以看到最后几股粘稠的、暗红色的、散发着微弱热量的熔岩,如同被无形的漏斗吸引着,发出沉闷的咆哮,沿着新形成的、扭曲的通道,义无反顾地向着那地心深处的黑暗窟窿奔涌而去!
那景象,就像是大地的伤口正在自行愈合,将那些危险而滚烫的“坏血”,强行排向更深、更无害的区域!
在这股奔流的熔岩最核心,那一点属于礨精怪的、微弱到极致的暗红本源,甚至连一声哀鸣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那浩荡的、无法抗拒的熔岩流裹挟着、冲刷着,一同坠入了那通往地心深处的无底深渊!
转移!
不是消灭,而是…整个“病灶”的彻底切除与转移!
将这残留的火患之源,连同其最后的巢穴,一举放逐至地心深处那天然的空洞之中!
那里压力巨大,环境稳定,足以将其永久镇压、封印,再难为祸人间!
轰隆隆…
塌陷与回流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当最后一股熔岩没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洞,那巨大的塌陷坑边缘发出了最后一声沉闷的巨响,终于彻底稳定下来。
一个比之前熔岩湖大了足足一倍、深不见底、边缘参差不齐的巨大陷坑,取代了原本的位置。
坑底深处,只有一片绝对黑暗的死寂,再也感受不到丝毫炽热与躁动。
只有缕缕极其稀薄的地热蒸汽,从坑壁的一些裂缝中缓缓冒出,显示着下方极深处依旧存在着地热活动,但已温顺平和了无数倍。
大地停止了震动。
那令人不安的硫磺味,也淡去了大半。
南部山区的地脉,那被陨星冲击和精怪争斗搅得一团糟的炽热之力,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和归宿,彻底平息下来。
火精礨,被连根拔起,放逐地心,永久封印!
一切,终于…结束了。
山脊后方,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地陷熔岩回流”的自然奇观(他们以为是)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早已超出了他们理解的极限。
刘伯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积压已久的浊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萧景琰身上。
王爷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那只抬起的手,也不再对着指尖哈气。
他正低着头,专注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玩,一根,两根…
似乎在数数,又像是在检查刚才哈气的手指有没有真的变暖和。
对于远处那决定性的、彻底终结灾劫的“地陷”,他仿佛完全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
就好像,那场惊天动地的地质变迁,还不如他手指头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温度变化来得重要。
数了一会儿手指,他似乎得出了结论——哈气好像没什么用。
他有点不高兴地扁了扁嘴,终于放弃了这徒劳的尝试,重新将冰冷的手塞回怀里,抱紧了那只同样冰冷的布老虎,寻求着一点微不足道的慰藉。
然后,他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刘伯,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依旧处于震撼失语中的士卒们。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巨大的、冒着丝丝地热蒸汽的全新陷坑上,停留了那么一瞬。
空洞的眼神里,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仿佛那只是一个…
普普通通的大坑而已。
他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清晰的、毫不掩饰的…
厌倦和疲惫。
他扯了扯身旁李公公的衣袖,声音沙哑而微弱,带着浓浓的困意和委屈,说出了今夜或许是最符合他“痴傻”人设、却又在此时此刻显得无比诡异的一句话:
“…完了吗…?”
“…想回家…”
“…虎儿冷了…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