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站在掌门殿外的回廊下，夜风穿过檐角，吹动她袖口的布条。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玉牌，指尖在边缘划过，那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剑锋划出来的痕迹。
凌尘子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从今日起，你可调阅内门弟子名录，择人组建破界营。”
她没有立刻离开。刚才议事殿里的每一句话都还在脑子里转。她说出“空间剑修部队”时，凌尘子没打断，只是闭眼听着。等她说完，才看向莫千机。
莫千机坐在侧位，手里一直摩挲着一块铁片。那是她在荒秽渊用残铁打造的伪灵剑碎片。他没说话，直到凌尘子征询他的意见。
“这丫头的剑意不靠材料撑。”他说，“她在用身体记路。每一道裂痕都是试错的结果。这样的人，不该只用来守山门。”
金小小当时没抬头。她知道这话分量有多重。
现在她把玉牌收进怀中，转身走向静室。路上遇到两个巡夜弟子，看见她，脚步顿了一下，随即低头行礼。她点头回应，继续往前走。
回到屋内，她先将归途剑放在案上。剑身有些发烫，刚才突破时留下的余温还没散尽。她伸手摸了摸剑柄，指腹蹭到一道新出现的细纹——是瞬移时空间撕扯造成的磨损。
她拉开抽屉，取出一小块赤霄铁，轻轻贴在剑刃缺口处。铁片刚碰上，就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被什么力量吸住了。这是莫千机之前给她的特制材料，能短暂附着于低阶灵器，维持三天不脱落。
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抬眼，看见凌尘子站在门口，身后没有随从。
“还没睡？”他问。
“在修剑。”她答。
凌尘子走进来，目光落在案上的剑和铁片上。“莫长老说你会自己补剑，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是真敢想。”
“不用好材料，也能有好用法。”她说。
“所以你想建的破界营，就是让所有人都像你这样？”
“不是像我。”她摇头，“是要让他们不必像我这样。我不怕吃苦，但他们可以少走弯路。”
凌尘子沉默片刻，走到桌边坐下。“你说魔族已经开始渗透东部边界，为什么其他势力没动静？”
“因为他们觉得危险还远。”她说，“但荒秽渊、雾隐森林、赤霄矿脉，这三个地方最近都有异常灵流波动。我在系统推演里看过，如果它们同时被引爆，东部防线会直接崩塌。”
“系统？”凌尘子皱眉。
“一个辅助工具。”她简单带过，“它能模拟战斗路径，分析敌方行动规律。我已经用它验证过七次边境遭遇战的数据，误差不超过一成。”
凌尘子盯着她看了几秒。“你打算怎么选人？”
“先看反应速度，再测空间感知。”她说，“有些人天生对空间变化敏感，哪怕不会剑法，也能察觉空气中的异样。这种人，训练起来比普通弟子快三倍。”
“名单呢？”
“明天就开始筛。”她说，“第一批我想招十二人，分成三组轮训。一组专攻突袭，一组负责拦截，一组做要员护卫。三个月内，至少要能执行短程传送任务。”
凌尘子点点头。“我可以给你开放剑器堂的试炼场，还有符篆堂的部分阵图使用权。但你要记住——这支队伍不只是你的兵，也是天一门的脸面。一旦出事，责任由你一人承担。”
“我知道。”她站直身子，“我会亲自带队，第一个上，最后一个撤。”
“好。”他起身，临走前停下，“莫千机会配合你。他说你懂剑的本质。我希望，你也懂人心的本质。”
门关上了。
她坐回蒲团，打开储物戒，翻出林岚留下的东西。一枚戒指，一本手札，还有一块黑色布袋包着的令牌。她先把令牌放下，拿起手札翻开。
字迹很乱，像是匆忙写下的。
第一页写着日期，正是三年前她被逐出内门的那天。后面记录了一串名字，每个名字旁边都有标注：
“赵灵儿——可信度低，可用”
“石磊——发现异常，需处理”
“苏婉清——暗中护她，盯紧”
她手指停在最后一行。
“金无尘——欠情难还，暂保其女。”
她合上手札，呼吸沉了几分。
原来父亲不是完全站在她对立面。他是被牵制住了。
她又拿起戒指，注入一丝灵力。戒面亮起微光，弹出一段投影。画面模糊，只能看出是个女子背影，站在一片废墟前，手里拿着一块玉佩。
那玉佩的形状，和她梦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她正要仔细看，投影突然扭曲，变成一团黑雾。下一秒，一股刺痛从太阳穴炸开，像是有人拿针扎进了脑子。
【警告：外部加密数据反噬。】系统声音响起，【这段影像被动过手脚，含有干扰程序。强行解析会导致神识震荡。】
“你能清除吗？”
【可以。但需要时间。而且……】它顿了顿，【清除后可能只剩几秒有效画面。】
“够了。”她说，“只要能看到她的脸。”
她把戒指放在桌上，双手按住太阳穴，开始调动金丹之力压制头痛。体内的灵力一圈圈流转，金丹微微震动，像是在适应新的负荷。
窗外，一只夜鸟掠过屋顶，翅膀拍打声惊动了远处的守夜人。
她忽然想起凌尘子说的话。
“这支队伍不只是你的兵，也是天一门的脸面。”
她睁开眼，看向案头的破界令。
明天就要开始招人了。她不能倒下。
她重新闭眼，引导灵力进入识海，一点点剥离那股入侵的杂念。过程缓慢，每一次推进都像在撕开一层皮。
不知过了多久，脑中的刺痛终于减轻。
【干扰程序已清除百分之八十。】系统说，【剩余部分嵌入核心记忆区块，建议暂缓处理。】
“再试一次播放。”
投影再次浮现。
这次画面稳定了些。那个女子缓缓转身，长发被风吹起一角。
就在面容即将显露的瞬间——
她的左手忽然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指尖碰到戒指边缘。
投影熄灭。
房间里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声音。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五指张开又握紧。
刚才那一抖，不是因为疲惫。
而是有人，在很久以前，就在她身上动了点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