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杆万丈万魂幡在虚空中张开时，整个世界仿佛被浸入了一坛陈年的尸油。
幡面不是布帛，而是用九千九百九十九条“脐带”编织而成——每一条脐带都连着母体，母体被钉在幡杆底部的血池里，腹部剖开，肠子拖在地上，但还活着，还在一抽一抽地呼吸。
脐带上的血顺着幡面往下淌，在幡底积成一洼又一洼的“婴血潭”，潭中浮着未成形的胎儿，眼睛刚长出两个黑点，嘴巴却在开合，发出细得像针尖般的哭嚎。
幡杆是九根“脊骨”拧成。
不是人的脊骨。
是九种洪荒凶兽的脊骨——饕餮的贪婪骨、混沌的混乱骨、梼杌的暴戾骨、穷奇的凶煞骨，还有五种早已灭绝的异兽，骨头上刻满了远古部落用人血祭祀时留下的祷文，那些文字在蠕动，像蛆虫在骨缝里钻。
幡顶挂着九个铃铛。
每个铃铛都是一颗“佛头”。
佛头的面容各异——有拈花微笑的慈悲相，有怒目金刚的威严相，有闭目禅定的寂静相，有普度众生的悲悯相。
但此刻，这些佛头的眼睛全部被挖掉了，眼眶里塞着九颗“魔种”，魔种在眼眶中生根发芽，长出黑色的藤蔓，藤蔓从佛头的七窍中钻出来，开出一朵朵妖艳的“欲念花”。
花蕊是一张张缩小的人脸，在花心处交合、嘶吼、哭泣。
万魂幡的主人——那个没有脸只有九张旋转面具的万魂幡主，此刻正盘坐在幡下一朵由“胎盘”堆成的莲台上。
莲台的每一片“花瓣”，都是一个完整剥离的子宫，子宫内壁还在蠕动，渗出粘稠的羊水。
“来了？”
万魂幡主开口，九张面具同时说话，声音重叠成一种让人耳膜发痒的嗡鸣。
“我闻到了……”
“新鲜的血肉。”
“新鲜的痛苦。”
“新鲜的……”
“绝望。”
林枫站在万魂幡百丈外，脚下的大地开始软化。
不是沙化，是软化——像一块被煮烂的肉，踩上去会陷进去，还会冒出“血泡”，血泡炸开，喷出带着腐臭味的血雾。
“你的品味不错。”
林枫看着那杆万魂幡，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用母体养幡，用婴血祭幡，用佛头镇幡。”
“可惜……”
他摇了摇头。
“还是太温和了。”
“温和？”
万魂幡主笑了，九张面具同时咧开嘴，露出九种不同的牙齿——有尖细如针的，有锯齿状的，有螺旋扭曲的，有布满黑斑的。
“那你告诉我……”
“什么才叫……”
“不温和？”
林枫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手，对着虚空一抓。
五指间飞出五条“锁链”。
锁链不是金属，而是用“人筋”拧成——每一条筋都取自不同的人，有男人的粗筋，有女人的细筋，有老人的脆筋，有孩童的嫩筋。
筋上还连着血管，血管里还在流血，血滴在空中凝成一颗颗“血珠”，血珠中倒映着一张张痛苦的脸。
五条人筋锁链刺入虚空。
然后，开始拉扯。
虚空中传来“嗤啦”一声。
像撕开一块布。
但撕开的不是布。
是“空间”的皮。
空间被撕开一道口子，口子里涌出粘稠的、黑色的、还在蠕动的“空间脂肪”。
脂肪中裹着无数颗“空间眼球”，眼球在脂肪里转动，瞳孔对准林枫，瞳孔深处映照着无数个正在崩塌的世界。
“看到了吗？”
林枫轻声说。
“这才叫……”
“不温和。”
他手腕一抖，五条人筋锁链猛地一扯。
撕拉——
整片空间被硬生生扯下一大块“皮肉”。
皮肉在空中扭曲、变形，最后化作一张巨大的“人皮”，人皮上还残留着空间的纹路，纹路中流淌着银色的“空间血液”。
“空间……也能剥皮？”
万魂幡主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为什么不能？”
林枫反问，然后张口一吸。
那张巨大的空间人皮被他吸入口中，嚼了几下，咕咚一声咽下。
“味道不错。”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满足。
“有嚼劲，还有一股……时间的涩味。”
“你……”
万魂幡主面具上的九张脸同时扭曲。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
林枫笑了。
“我只是一个……”
“喜欢吃肉的食客。”
话音落下，他动了。
不是向前，是向上。
一步踏出，踩在虚空上。
脚下虚空泛起涟漪，涟漪扩散，所过之处，空间开始“腐烂”。
不是崩塌，是腐烂——像一块肉被撒上了腐尸粉，从内向外开始溃烂、流脓、生蛆。
腐烂的空间中爬出无数只“空间蛆虫”，蛆虫通体透明，体内流淌着银色的空间血液，它们啃食着腐烂的空间，然后吐出黑色的“空间脓液”。
脓液滴落，落在万魂幡上。
嗤——
万魂幡的幡面被腐蚀出一片焦黑的痕迹。
痕迹中浮现出一张张痛苦的脸——那是被炼入幡中的怨魂，此刻正在脓液中融化，化作一滩滩黑色的魂油。
“你敢伤我的幡？！”
万魂幡主怒吼，九张面具同时喷出九道黑气。
黑气在空中凝聚，化作九条“怨魂巨蟒”。
巨蟒通体由怨魂拼接而成，每一片鳞片都是一张扭曲的人脸，人脸在鳞片上嘶吼、哭泣、诅咒。
九条怨魂巨蟒张开嘴，口中喷出黑色的“怨火”。
怨火不是火焰，而是由纯粹的怨恨凝聚而成，火中倒映着亿万生灵被折磨致死的景象——有被活埋的，有被凌迟的，有被烹煮的，有被剥皮的。
怨火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点燃。
空间在怨火中扭曲、哀嚎，最后化作一滩滩黑色的“空间灰烬”。
“就这？”
林枫摇头，然后抬手，对着九条怨魂巨蟒，虚握。
五指收紧。
九条怨魂巨蟒同时僵住。
然后，开始“内爆”。
不是从外向内炸开，是从内向外——巨蟒体内的亿万怨魂开始互相吞噬、撕咬、融合。
怨魂在巨蟒体内疯狂挣扎，想要逃出来，但无济于事。
它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压缩、碾碎、融合……
最后，化作九颗黑色的“怨魂丹”。
怨魂丹有拳头大小，表面光滑如镜，镜中倒映着一个不断旋转的“怨魂漩涡”，漩涡中传来亿万生灵的哀嚎。
“不错的补品。”
林枫张口一吸，九颗怨魂丹飞入他口中。
咕咚——
吞下。
怨魂丹入体，化作九股庞大的怨念洪流，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
若是常人，此刻早已被怨念冲垮神智，变成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但林枫只是运转混沌寂灭大道，经脉中涌出灰黑色的“寂灭之火”，火焰将怨念洪流包裹，一点点炼化、提纯。
炼化后的怨念，化作九道精纯的“魂力”，融入他的神魂。
神魂又壮大了一分。
“味道还行。”
林枫咂了咂嘴，看向万魂幡主。
“还有吗？”
“你……你……”
万魂幡主面具上的九张脸同时涨红——那是极致的愤怒。
“我要你死！”
他猛地站起，脚下的胎盘莲台炸开，化作漫天血雨。
血雨中，他伸手，抓住了万魂幡的幡杆。
然后，用力一摇。
哗啦——
万魂幡剧烈摇晃。
幡面上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条脐带同时绷直，脐带另一端的母体开始剧烈抽搐，腹部剖开的伤口中喷出大股大股的羊水和血水。
羊水和血水在空中凝聚，化作一片“羊水血海”。
血海中，浮起无数个胎儿。
胎儿睁着眼睛，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两个漆黑的漩涡。
漩涡中传出婴灵的低语：
“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爸爸……为什么杀我……”
“好冷……好疼……”
“陪我玩……永远陪我玩……”
婴灵的低语钻进耳膜，化作无数根细针，刺向林枫的神魂。
若是神魂稍弱，此刻早已被婴灵的低语刺成筛子，神魂溃散，沦为婴灵的玩物。
但林枫只是皱了皱眉。
然后，张嘴，发出一声低喝：
“滚。”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恐怖的“寂灭之意”。
寂灭之意所过之处，婴灵的低语全部被震碎。
羊水血海开始沸腾、蒸发，最后化作一片黑色的水汽，消散在空中。
“怎么可能……”
万魂幡主面具上的九张脸同时露出惊骇。
“我的婴灵低语……连创世巅峰都能伤到……”
“你怎么可能……”
“因为我不怕。”
林枫打断他。
“我不怕痛苦。”
“不怕绝望。”
“不怕怨恨。”
“因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我就是痛苦本身。”
“我就是绝望本身。”
“我就是怨恨本身。”
话音落下，他一步踏出，出现在万魂幡主面前。
两人距离不到三尺。
万魂幡主甚至能清楚看到，林枫瞳孔中倒映的自己——那九张面具上，此刻写满了恐惧。
“你的万魂幡……”
林枫伸手，按在万魂幡主的胸口。
“归我了。”
掌心涌出灰黑色的火焰。
火焰钻入万魂幡主体内，开始炼化他的神魂。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万魂幡主的身体开始融化。
九张面具从脸上脱落，在空中碎裂，化作九团黑色的烟雾。
烟雾中浮现出九张脸——那是万魂幡主吞噬过的九个强者的脸，此刻终于解脱。
“多谢……”
“终于……自由了……”
“杀了他……为我们报仇……”
九张脸齐声低语，然后消散。
万魂幡主的身体彻底炸碎，化作漫天黑色的光点。
光点中，浮现出一杆缩小版的万魂幡——那是他的本命法宝，此刻无主，在空中飘荡。
“不错的玩具。”
林枫伸手，抓住了那杆缩小版的万魂幡。
然后，张口，将其吞下。
万魂幡入体，化作一股庞大的能量，融入他的万魂幡中。
他的万魂幡开始“进化”。
幡面扩张，从万丈扩大到十万丈。
幡杆上的九根脊骨开始融合，化作一根通体漆黑的“寂灭骨”。
幡顶的九个佛头铃铛开始碎裂，然后重组，化作九颗“寂灭骷髅头”。
骷髅头的眼眶中燃烧着灰黑色的寂灭之火，口中喷出寂灭之雾。
幡面上的亿万怨魂开始蜕变——怨念被炼化，化作纯粹的“魂力”，魂力滋养怨魂，让怨魂变得更加强大。
短短三息，林枫的万魂幡……
晋升了一个档次。
从“万魂幡”，进化成了“十万魂幡”。
幡中怨魂的数量，从亿万，暴涨到了十万亿。
每一个怨魂，都拥有生前的全部修为和记忆。
十万亿怨魂齐声嘶吼，声音震得整片虚空都在颤抖。
“还不够……”
林枫轻声自语，然后抬头，看向这方世界的深处。
那里，有更多……美味的食物。
他摇动十万魂幡，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
而在他离开后——
整片上苍之上，开始下起“血雨”。
不是普通的血雨。
是“法则之血”。
这方世界的法则，被林枫的寂灭之道侵蚀，开始崩解、流血。
法则之血滴落，落在那些还在苟延残喘的势力头上。
“这是什么……”
一个中型宗门的宗主抬头，看着天空中的血雨，眼中满是惊恐。
然后，他的身体开始融化。
不是被腐蚀，是融化——像一块被放在火上的蜡，从头顶开始，一点点化作一滩脓血。
“宗主！”
门中弟子惊呼，想要上前，但刚迈出一步，他们的身体也开始融化。
一个接一个。
不过三息，整个宗门……
化作一滩脓血。
脓血渗入大地，大地开始“腐烂”，腐烂的大地上长出黑色的“法则蘑菇”，蘑菇伞盖上刻满了扭曲的法则符文。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上苍之上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还在争夺机缘的散修。
那些还在暗中窥视的老怪。
那些还在苟延残喘的势力。
全部在法则之血中……
化为脓血。
脓血滋养大地，大地腐烂，长出更多的法则蘑菇。
蘑菇成熟后，伞盖炸开，喷出黑色的“法则孢子”。
孢子随风飘散，落在更远的地方，继续感染、腐烂、生长。
不过半日，整片上苍之上……
变成了一片“蘑菇森林”。
森林中，每一棵蘑菇都是一条“法则”的尸骸。
森林深处，传来法则蘑菇的低语：
“痛苦……”
“绝望……”
“怨恨……”
“死亡……”
低语在森林中回荡，形成一种诡异的“法则之音”。
听到这声音的生灵，会瞬间被法则侵蚀，身体长满蘑菇，最后化作一株新的法则蘑菇。
而这，只是开始。
林枫的十万魂幡，还在继续扩张。
幡中的十万亿怨魂，还在继续嘶吼。
他们要更多……更多的血。
更多……更多的魂。
而林枫……
正在前往下一个“猎场”。
那里，有这方世界的……创造者。
也是……
最后一顿美餐。
但他不知道的是——
在他离开后，那片蘑菇森林深处，一株最大的法则蘑菇，突然……睁开了眼睛。
蘑菇伞盖上，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中，露出一只……血色的眼球。
眼球转动，看向林枫离开的方向。
然后，蘑菇伞盖张开，露出一张……人脸。
人脸咧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终于……”
“等到你了。”
“寂灭传人……”
话音落下，蘑菇伞盖炸开，喷出一股黑色的烟雾。
烟雾在空中凝聚，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看向林枫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你的身体……”
“归我了。”
说完，人影消散，融入蘑菇森林中。
森林开始蠕动，无数蘑菇开始融合，化作一个……巨大的蘑菇人。
蘑菇人高达万丈，通体由法则蘑菇构成，身上长满了眼球，眼球中倒映着无数个正在崩塌的世界。
蘑菇人迈步，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
它要去……
狩猎林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