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城中各处。
那些被制服的血疫僵尸。
正在经历一场场古怪的“治疗”。
一个分身捏开一只僵尸的嘴。
将一块硬邦邦的黑面包,强行塞了进去,一直捅到喉咙深处。
僵尸嗬嗬叫着,本能地吞咽。
另一个分身更直接。
用骨刀划开一只僵尸的腹部。
掏出半截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腐肉。
又把自己刚从粮店废墟里找到的一袋麦粉,混合着积水,捏成糊状。
倒进那空荡荡的腹腔。
还有一个分身,现场锯掉了一只僵尸的整个胃袋。
李冰在同时观察着所有结果。
血疫区别于传统的传染病,有趣的地方大概如下3点。
第一点,这种病不会直接损害人体。
只要人能够保持充足的饮食。
就算感染了,也不会有任何症状,除了胃口会特别好。
第二点,血疫饥饿后会破坏人体的皮肤,但不会破坏人体的机能。
这些僵尸能活几十年。
第3点也是最有意思的一点。
这些血疫僵尸,如果运气好,遇到了各种意义上好心的“投喂者“。
那么在短暂的吃饱之后。
一部分能够恢复人类时期的意识。
他们是早期丧尸片里,人们理解中的丧尸——
一些病人。
严格的说,他们依旧是人类。
只是被狂躁的饥饿感折磨着。
按理来说,这样的东西应该会比传统亡灵得到更多同情。
但当各个分身对这些血疫僵尸进行各种实验。
那些军团将领以及他们手下。
神色有忌惮,但没有敌意或者恐惧。
换言之,他们已经不觉得这些血疫僵尸算是人类了,没有共情。
李冰略微奇怪。
但没有多想,继续自己的实验。
随着一具具血疫僵尸被喂饱或者各种截肢或切割。
结论也很快显现。
仅仅被喂食的僵尸,挣扎渐渐减弱。
眼中的血红色缓慢褪去。
露出茫然。
过了一会,竟然蜷缩起来,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想来如果继续投喂几天。
其中会有人恢复真正的意识。
被切除胃袋的,以及被截肢无法动弹的。
依旧嗬嗬低吼。
攻击欲望没有丝毫减退。
至于那三头六臂的缝合怪。
即使被强行灌入大量食物,也依旧疯狂。
六条手臂狂乱挥舞,试图攻击周围的一切。
李冰的本体意识在各个分空间流转,得出结论:
血色瘟疫检测的不是饥饿感。
也不是消化器官本身,而是食物转化出的某种特定生命力。
这瘟疫有某种智能或者说生存本能。
他让分身重点“照料”那几头缝合怪。
苍白骨刃切开头颅的缝合线,在里面翻找。
很快,在被缝死的头颅深处。
分身揪出一条面条粗细,暗红色,不断蠕动的虫子。
虫子头部有着细密的口器。
身体半透明,内部充斥着暗红色的血液。
即使被拽出宿主。
它仍在李冰手中剧烈扭动,口器开合。
其他分身也如法炮制,从另外两个头颅中挖出了类似的“寄生虫”。
缝合怪这才停止了挣扎。
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一个分身将这“吸血虫”按在旁边的断石上。
骨骼变形为刀刃,缓缓划开它的体表。
内部结构简单却高效。
强韧的肌肉,集中的神经节,一个巨大的储血囊。
以及贯穿首尾的、专门用于吮吸和注入的腔管。
“吸血虫……”分身盯着那精巧而邪恶的口器,“吸血鬼?”
他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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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刻,李斌的分身们才有空余去理会军团。
将领们和他们的手下还站着。
没敢靠太近,也没敢离太远。
早在苍白亡灵围上来时,不少人就猜到了——
这骨头架子,这些举止诡异的“人”。
恐怕都和那位亡灵之主脱不了干系。
除了两三个红了眼的,刚才想往上冲,被同伴死死拽住。
其余的都杵在原地,手脚有点不知该往哪放。
现在,那些“李冰”看过来。
空气一下子绷紧了。
一个穿着半身铠,胡子编成辫子的男人率先上前半步。
右手捶胸,声音洪亮却有些发干:
“北风军团第三指挥,向您致意!今日之事……”
另一个军团营地中。
一个瘦高个,脸上带着烧伤疤痕将领急切说:
“我们投降!城防符文阵列的钥匙在我这儿!只要您……”
又一个军团营地中。
头发灰白,眼神沉静的老将抬了抬手,语气平稳:
“请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冰的分身们没说话。
他们只是站在原地。
一段柔和的旋律漫开。
像无形的纱,轻轻罩住了所有人。
将领们和士兵们眼神一空。
动作僵住,脸上的急切,惶恐,疑问都凝固了。
几个军团血脉者身体晃了晃,额角渗出汗水。
像是在抵抗。
但终究也慢慢安静下去。
瞳孔涣散。
他们的抗性当然高于一般人。
但李冰也不需要太长时间。
几分钟,够了。
一个分身声音平淡:“那些血疫僵尸,你们怎么看?还算人吗?”
将领眼神空洞,语气带着习惯性的粗粝:
“人?哈!皮都烂了,见东西就咬,喂饱了倒是能消停……
“可谁他妈有那么多粮食喂它们?”
另一个营地中,一位高瘦的将领漠然回答。
“我知道……知道它们原先也是人,病了,饿疯了。
“一两个,三五个,关起来,给口吃的,也就算了。
“可你知道有多少——”
他手臂僵硬地抬了抬,指向烟雾弥漫的街道,“多少?几十万?几百万?
“整个帝国北边都空了,全是那鬼样子!拿什么救?拿命填啊?”
老将声音缓慢:“同情心……是奢侈品。是的,他们是病人。可谁愿意在家里,养一个永远吃不饱,还可能暴起伤人的……病人?”
一个年轻些的副官,嘴唇哆嗦着,眼里竟有点泪光:
“我妹妹……去年染上了。家里把存粮都喂了她,她还是……还是跑了出去。
“父亲追出去,再没回来。我不是恨它们,我是怕……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啐了一口:
“恶心!看着就恶心!管它以前是啥,现在就是该烧干净的玩意儿!”
李冰的分身们安静地听着。
道理很直白,直白得残酷。
即使生产力已经高度发达的前世,重病患依旧是沉重负担。
一个精神病患能把整个家庭摧毁。
何况这里。
李冰没在这事上多琢磨,心思转到另一处。
分身们伸出手,苍白的指骨按向那些军团血脉者的后脑勺。
轻轻一探,随即刺入。
指尖传来细微,滑腻的触感。
有什么东西在颅骨内微微蠕动。
果然。
指尖勾住,一挑。
一条细长的东西被带了出来。
在半空中扭动,口器开合,滴落粘稠的暗色浆液。
一条,又一条。
幸亏这些东西也有点微弱的意识,被歌谣的旋律裹着,昏沉沉。
否则绝没这么容易取。
几分钟后,旋律悄然散去。
将领们浑身一震,眼神恢复清明。
紧接着,几乎所有人都抬手摸向自己的后脑。
那里有个细微的伤口。
触感冰凉,带着点黏腻。
胡子辫将领看着分身拽出来的虫子。
头皮发麻,粗犷的脸上满是惊骇:“这**什么东西?!”
瘦高个脸色煞白,喉咙里咯咯作响。
突然弯腰干呕。
老将缓缓放下手,眼神从困惑变为凛然,最后酝酿为一种沉重的愤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场仗……从头到尾……”
“谢……谢谢大人!”副官扑通跪下,声音发颤,“若非您……”
“北风军团,从此听凭差遣!”胡子辫将领重重捶胸,单膝点地。
有的愤怒咒骂那些亡灵术士。
有的后怕得脸色发白。
更有机灵的立刻单膝跪地,大声宣誓效忠亡灵之主。
李冰的分身们没回应。
“寄生虫……”他低声说,像在咀嚼词汇。“吸血鬼。吸血虫。”
他好像有点理解。
那血色法术的性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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