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绝命谷的入口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巨大的岩石堆积如山,将那个恐怖的地下世界永远封存。
“咳咳咳……”
林晚趴在地上,像只刚从煤堆里打滚出来的花猫。她顾不上擦脸,第一时间先去摸怀里的背囊。
硬邦邦的,还在。
“呼——吓死本宫了。”
她长舒一口气,拍了拍那个装着大周未来希望(土豆)的袋子,“还好还好,咱们的‘千秋大业’没碎。”
“夫人!老爷!你们没事吧?”
赵铁柱带着兄弟们围了上来,一个个也是灰头土脸,手里还紧紧攥着工兵铲和法杖。
“没事。”
萧景珩从地上站了起来。
此时的他,身上的黑衣已经破损多处,露出下面结实的肌肉。脸上的油彩被汗水和灰尘冲刷得斑驳陆离,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因为体内毒素的压制,他的脸色总是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气息也总是若有若无。为了扮演“阿哑”,他更是刻意收敛了所有的锋芒。
但现在。
那种缠绕了他十八年的阴冷和沉重,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磅礴、浩瀚,仿佛能冲破云霄的生命力。
他就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就像是一把刚刚磨去了锈迹、露出了绝世锋芒的宝剑。
林晚看得有些发呆。
【乖乖,这就是完全体的摄政王吗?这颜值,这气场……要是拿去京城拍卖,起拍价不得十万两黄金?】
“小心!”
萧景珩忽然眼神一凛,猛地伸手将林晚拉到身后。
“咻——咻——咻——!”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响起。
数十支利箭穿透了还未散去的烟尘,钉在了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箭尾还在嗡嗡颤动。
“哟,命挺大啊。”
一个尖锐、嚣张,又带着刻骨恨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林晚探出头去。
只见废墟前方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戎狄骑兵。他们弯弓搭箭,杀气腾腾。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骑着红马、脸上还贴着好几块狗皮膏药(上次摔的)的,正是那位冤家路窄的十三公主——托雅。
“死神婆!臭哑巴!”
托雅手里握着马鞭,指着林晚,气得浑身发抖,“本公主就知道你们这群骗子没安好心!竟然敢炸毁禁地!今天,我就要把你们剁成肉泥,拿去喂狗!”
上次被“臭气弹”熏晕又摔了个狗吃屎,这对骄傲的十三公主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她醒来后发了疯似的带兵追赶,终于在这里堵住了这群“神棍”。
“大巫,怎么办?”
赵铁柱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骑兵,腿肚子又开始转筋了,“咱们的‘神力’(炸药)刚才都用完了啊!”
“慌什么。”
林晚淡定地拍了拍身上的土(其实心里也虚),“输人不输阵。再说了……”
她看了一眼挡在身前的萧景珩。
“咱们现在可是有‘满级大号’带飞的人。”
托雅见他们死到临头还在嘀嘀咕咕,更是火冒三丈。
“给我射!把那个神婆射成刺猬!那个哑巴……给我留活口!我要把他带回去,剥了皮做灯笼!”
“是!”
弓箭手们再次拉满了弓弦。
“找死。”
萧景珩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躲避。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张。
一股无形的气流,以他为中心,骤然爆发开来,卷起地上的积雪和碎石,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
“放箭——!”
“崩——!”
数百支利箭离弦而出,如同黑色的雨点般泼洒下来。
然而,令人惊恐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箭矢在飞到萧景珩面前三尺处时,就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这……这是什么妖法?!”
托雅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
“还给你们。”
萧景珩手掌一翻,猛地向前一推。
“呼——!”
那悬停在空中的数百支利箭,竟然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去!
“噗噗噗——!”
利箭入肉的声音连成一片。
前排的戎狄骑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惨叫着跌落马下。虽然萧景珩没有下死手(主要是不想让林晚看到太血腥的场面),避开了要害,但这一波反击,瞬间让对方的阵型大乱。
“内力外放?!摘叶飞花?!”
林晚在后面看得眼睛都直了,手里的大喇叭都差点掉了。
【这就是武侠小说里的顶级高手吗?太不科学了!牛顿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不过……真帅啊!】
“上!都给我上!砍死他!”
托雅气急败坏地挥舞着马鞭,“谁杀了他,赏黄金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后排的骑兵拔出弯刀,嚎叫着冲了上来。
“阿牛,护好夫人。”
萧景珩头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句,然后身形一闪,主动迎了上去。
他没有武器。
那把从戎狄队长手里抢来的长刀,已经在刚才的爆炸中遗失了。
但他整个人,就是最锋利的兵器。
“砰!”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骑兵,连人带马被他一掌拍飞,撞倒了后面的一片人。
他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穿梭在千军万马之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弯刀断裂。
那些平日里凶悍无比的戎狄精锐,在他面前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一样脆弱。
这根本不是战斗。
这是单方面的碾压。
毒解之后的萧景珩,内力生生不息,如江河奔涌。那些积压了十八年的郁气,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最狂暴的攻击。
他不需要招式,不需要技巧,仅仅是凭借着绝对的力量和速度,就足以横扫千军。
“这……这还是那个哑巴奴隶吗?”
托雅看着战场中央那个如魔神般的身影,握着马鞭的手都在发抖。
她看出来了。
这哪里是什么奴隶,这分明是中原的绝顶高手!
“那个身影……”
托雅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那种冷酷的眼神,那种杀伐果断的气势……让她想起了多年前,那个被关在笼子里,哪怕遍体鳞伤也要咬断恶狼喉咙的小男孩。
“是他?!”
托雅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那个大周的质子!萧景珩!”
“没错,正是你爷爷!”
林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一块高地,举着大喇叭,狐假虎威地喊道,“怎么?还要不要剥皮做灯笼了?我看你还是先把自己的皮绷紧点吧!”
“你!”
托雅又羞又恼,但更多的恐惧。
她看着自己的亲卫队像割麦子一样倒下,终于崩溃了。
“撤!快撤!”
她调转马头就要跑。
“想跑?”
正在人群中厮杀的萧景珩,忽然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人影,锁定了那抹红色的身影。
下一秒。
他脚下一踏,整个人腾空而起,踩着戎狄骑兵的头盔,如大鹏展翅般飞掠而去。
“拦住他!快拦住他!”托雅尖叫着。
但没人能拦得住。
萧景珩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托雅的马背上,就坐在她的身后。
“啊——!”
托雅吓得魂飞魄散,刚想拔刀,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后颈。
“别动。”
萧景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冷得像绝命谷的寒风,“再动一下,你的脖子就和那根鞭子一样下场。”
托雅瞬间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周围的戎狄骑兵见主帅被擒,也都投鼠忌器,不敢再上前,一个个围在四周,神色慌张。
“都给我退后!”
林晚带着赵铁柱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她手里举着一个冒着烟的竹筒(烟雾弹),大声威胁道,“谁敢乱动,我就放毒烟了!这可是刚才毒死大巫师的那种哦!”
一听这话,骑兵们吓得齐齐后退了三丈。大巫师的惨状他们可是听说过的。
“夫君,干得漂亮!”
林晚冲着马背上的萧景珩竖起了大拇指,“这擒贼先擒王的业务也太熟练了!”
萧景珩看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一手控制着托雅,一手勒住缰绳。
“借公主的马一用。”
他对身前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说道,“送我们出谷。”
“你……你想带我去哪?”托雅颤抖着声音问。
“送我们到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你。”
萧景珩淡淡道,“当然,如果你想耍花样……”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托雅立刻痛得惨叫一声。
“不耍!我不耍花样!”
这位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公主,此刻怂得像只鹌鹑。
“走!”
萧景珩一夹马腹。
红色的烈马载着两人,向着谷外疾驰而去。
林晚赶紧招呼赵铁柱:“快!抢几匹马跟上!咱们有人质在手,不用怕!”
赵铁柱等人立刻从那些被打落马下的骑兵手里抢了马,紧紧跟在后面。
一行人挟持着戎狄公主,在几百名戎狄骑兵的“护送”下,大摇大摆地冲出了包围圈。
……
半个时辰后。
远离了绝命谷的一处山坡上。
萧景珩勒住马,翻身而下,顺手像扔垃圾一样把托雅扔在了雪地里。
“滚吧。”
他冷冷地说道。
托雅摔得七荤八素,爬起来后,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被她肆意凌辱、如今却让她仰望的男人,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恐惧,有怨毒,竟然还有一丝……莫名的敬畏。
“萧景珩……”
她咬牙切齿,“你等着!这笔账,我迟早会讨回来的!”
“随时奉陪。”
萧景珩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走向林晚。
林晚正蹲在地上检查她的土豆。
“还好还好,没压坏。”
她拍了拍背囊,站起身,看着狼狈不堪的托雅,笑嘻嘻地说道:“大婶,下次出门记得看黄历。还有,别老想着剥人皮,多积点德,不然容易烂脸哦。”
托雅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走了。”
萧景珩牵过一匹马,把林晚抱了上去,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圈住她的腰。
“去哪?”林晚问。
萧景珩回头看了一眼王庭的方向,目光深邃。
“解药拿到了,该去还愿了。”
“还愿?”林晚一愣。
“嗯。”
萧景珩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咱们还欠那个阿木尔一顿火锅,不是吗?”
“而且……”
他摸了摸怀里的金狼令。
“既然已经闹大了,不如就把这天……彻底捅破。”
“我要让整个戎狄都知道,大周的摄政王,回来了。”
林晚看着他那副霸气侧漏的样子,忍不住在他怀里蹭了蹭。
“行!”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记仇本),翻开新的一页。
“正好,咱们再去王庭‘进货’一波!上次那个阿木尔府上的金盘子我看这就挺不错的,还有那个大巫师的私房钱……”
萧景珩:“……”
他低头在林晚额头上亲了一下。
“依你。”
“全抢了。”
风雪中,两人的笑声渐渐远去。
只留下雪地里那个灰头土脸的公主,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发出了无能狂怒的尖叫。
戎狄的天,真的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