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京城郊外的官道上,两辆马车正在上演“生死时速”。
后面那辆挂着林府灯笼的马车,车夫甩鞭子都快甩出火星子了,奈何前面那辆黑漆马车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无论怎么追都差那么一箭之地。
“快!快点!阿巴阿巴!”
林府马车里,刘氏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拍打着车壁。可惜她现在是个哑巴,除了发出这种类似鸭子叫的声音,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前面的黑漆马车里。
林晚手里抓着个肉包子,一边啃一边透过后窗看热闹。
“啧啧,继母这是急着去投胎吗?脸都憋紫了。”
她咽下一口肉馅,转头看向正在闭目养神的萧景珩,“夫君,你说她是不是忘了,慈恩寺是有门槛的?大清早的,佛祖还没上班呢,她去那么早有什么用?”
萧景珩缓缓睁眼,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她不是急着见佛祖,她是急着见钱。”
“也是。”林晚擦了擦嘴,“毕竟林家现在可是个无底洞,她要是拿不到我娘留下的东西,回去估计得被我那个渣爹扒层皮。”
【哼,想拿我娘的嫁妆填窟窿?做梦!】
【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看得见吃不着’!】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停在了慈恩寺的山脚下。
慈恩寺建在半山腰,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石阶通往山门,足有九百九十九级,寓意“长长久久”。
林晚跳下马车,抬头看了看那耸入云端的石阶,又看了看萧景珩的轮椅,眉头微皱。
“这台阶……有点费膝盖啊。”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铁牛,“铁牛,考验你体力的时候到了。能不能把王爷背上去?”
铁牛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脯:“王妃放心!别说背上去,就是举上去都行!俺昨天刚吃了两斤牛肉,浑身是劲儿!”
说着,他就要上前。
“慢着。”
萧景珩抬手制止了他。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黑色的木牌,递给一旁的暗一,“去叫门。”
林晚一愣:“叫门?这大门不是开着的吗?”
萧景珩神秘一笑:“走正门太慢。本王带你走……捷径。”
暗一领命而去,身形如电,眨眼间就消失在山林中。
不一会儿,几个身穿灰色僧袍的武僧快步跑了下来。为首的一个中年和尚,看到萧景珩手中的木牌,脸色骤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原来是贵客临门。主持师兄已在后山等候,请随小僧来。”
他们并没有走那条长长的石阶,而是绕到了山后。那里竟然有一条平缓的坡道,虽然有些绕远,但足够宽敞,完全可以让马车直接驶入。
“卧槽!”
林晚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就是传说中的VIp通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佛门清净地,竟然也搞这种特权主义?】
【不过……真香!】
她美滋滋地坐回马车,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心中充满了优越感。
与此同时,山脚下的正门。
刘氏终于赶到了。她狼狈地爬下马车,看着那高耸入云的石阶,两腿发软。
“阿巴!阿巴!(快扶我上去!)”
她指着山顶,对着身后的家丁怒吼。
家丁们面面相觑,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夫人的意思是赶紧上山。于是,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架起刘氏,像拖死猪一样,哼哧哼哧地开始爬台阶。
等她们爬到一半,累得气喘如牛时,林晚和萧景珩已经坐在慈恩寺的后院雅室里喝茶了。
“这就是差距。”
林晚抿了一口上好的雨前龙井,感叹道,“有些路,不是靠腿就能走通的。”
萧景珩看着她那副得意的小模样,嘴角微勾。
“东西在何处?”他问。
“大雄宝殿,长明灯阵。”
林晚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走,趁着那个哑巴还在爬楼梯,咱们先去把东西拿了。”
……
大雄宝殿内,香烟缭绕,梵音阵阵。
无数盏长明灯排成一个个同心圆,烛火摇曳,宛如星河。每一盏灯下,都挂着一个小木牌,写着供奉者的名字和祈愿。
林晚穿梭在灯阵中,目光飞快地扫视。
温氏……温婉……
找到了!
在最内圈,靠近佛像的一盏莲花灯下,挂着一块已经有些发黑的木牌,上面写着:“亡母温氏之灵位”。
这是当年林海为了做样子,给温氏点的长明灯。
但林晚知道,秘密不在木牌上,而在灯座底下。
她左右看了看,此时大殿内只有几个扫地的小沙弥,并没有注意这边。
“夫君,帮我挡一下。”
林晚低声说道。
萧景珩推着轮椅过来,宽大的身形正好挡住了外人的视线。
林晚迅速蹲下身,伸手在莲花灯座的底部摸索。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
灯座底部竟然有一个暗格!
林晚心中一喜,手指一勾,从中抠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得手了!】
她刚想把东西塞进怀里,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急促的“阿巴阿巴”声。
刘氏到了!
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满脸通红,身后跟着一群气喘吁吁的家丁。一进大殿,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长明灯前的林晚,以及她手里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油纸包。
“阿巴——!!!”(那是我的!)
刘氏眼珠子都红了,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张牙舞爪地就冲了过来。
“放肆!佛门重地,岂容喧哗!”
不用林晚动手,铁牛上前一步,像座铁塔一样挡在中间。
刘氏冲得太猛,直接撞在铁牛身上,被弹了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阿巴阿巴!阿巴!”(抓住她!抢回来!)
刘氏指着林晚,拼命对手下的家丁比划。
那些家丁虽然有些忌惮铁牛,但想到夫人的手段,只能硬着头皮围了上来。
“怎么?想动手?”
林晚把玩着手里的油纸包,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的刘氏,“继母,你这是怎么了?嘴里塞驴毛了?怎么话都说不清楚?”
“阿巴!”(小贱人!把东西给我!)
刘氏气得浑身发抖,爬起来又要冲。
“啧啧,听不懂啊。”
林晚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你说你这又是比划又是叫唤的,是不是中邪了?要不要我帮你扎两针清醒清醒?”
说着,她亮出了指尖的银针。
刘氏看到那根针,昨晚那恐怖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位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和尚缓缓走了出来。
“阿弥陀佛。”
老和尚须眉皆白,宝相庄严,正是慈恩寺的主持,慧远大师。
“大殿之内,禁止动武。几位施主若有恩怨,请去山门外解决。”
慧远大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威严。
刘氏看到了救星,连忙爬过去,指着林晚,又指了指她手里的东西,嘴里“阿巴阿巴”地告状,试图说明那是林晚偷了她的东西。
慧远大师看了看刘氏,又看了看林晚,最后目光落在了萧景珩身上。
那一瞬间,老和尚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这位女施主。”
慧远大师对林晚说道,“此物既然是从长明灯下取出,那便是亡者留给生者的念想。不知施主与这盏灯的主人,是何关系?”
“她是我娘。”
林晚挺直了腰杆,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大师,“我是温氏之女,林晚。这盏灯是我娘的,这东西自然也是我娘留给我的。这个疯婆子想抢我娘的遗物,大师觉得,我有错吗?”
“阿巴!阿巴阿巴!”(她是庶女!我是正室!东西是我的!)
刘氏急得直跳脚,可惜没人听得懂她的“鸟语”。
慧远大师微微点头。
“原来是温施主的后人。”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晚,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油纸包,“当年温施主曾言,若有缘人来取,便随缘而去。既然施主能找到机关,那便是缘分。”
“大师!”
刘氏身边的嬷嬷终于反应过来了,替主子喊道,“这可是我们林家的东西!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拿走?!”
“外人?”
萧景珩冷笑一声,“本王的王妃,拿回自己生母的遗物,何时轮到你们这群奴才置喙?”
“景……景王?!”
那嬷嬷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了。
刘氏也僵住了。她光顾着抢东西,竟然没注意那个坐在轮椅上一直没说话的男人。
那张银色面具,那身玄色锦袍……
完了。
怎么又是这个煞星!
“滚。”
萧景珩只说了一个字。
刘氏虽然不甘心,但看着萧景珩那双冰冷的眼睛,再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铁牛,她知道今天这亏是吃定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林晚一眼,在嬷嬷的搀扶下,狼狈地退出了大殿。
林晚松了口气,冲慧远大师行了一礼。
“多谢大师主持公道。”
慧远大师回了一礼,意味深长地说道:“施主,此物虽轻,因果却重。还望施主……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高深莫测的背影。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嘀咕:这老和尚话里有话啊。
“走吧。”
萧景珩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离开了大殿,回到马车上。
林晚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个油纸包。
里面包着的,果然是一把钥匙。
但不是普通的钥匙。
这是一把古铜色的钥匙,造型奇特,柄部是一个复杂的镂空花纹,前端则是十字形的齿槽。
“这花纹……”
林晚拿出怀里的铁匣子,对比了一下。
“咔哒。”
严丝合缝!
这把钥匙的柄部花纹,竟然和铁匣子上的图腾完全吻合!
“果然是一套的!”
林晚激动得手都有点抖,“这温家……到底藏了什么秘密?竟然要把钥匙藏在寺庙里?”
萧景珩看着那把钥匙,眼神变得异常凝重。
“这不仅仅是温家的秘密。”
他指着钥匙柄部的一个极小的刻字,“你看这里。”
林晚凑近一看。
那里刻着一个小小的篆体字——
“隐”。
“隐?”林晚不解。
“前朝皇室有一支秘密军队,名为‘隐龙卫’。”
萧景珩的声音低沉,“他们掌管着皇室的私库和最核心的机密。据说前朝灭亡时,隐龙卫带着宝藏消失了,只留下了三个信物。”
“这把钥匙……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林晚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我娘……我娘家这么牛逼的吗?】
【前朝余孽?皇室宝藏?这剧情走向有点刺激啊!】
【那岂不是说,只要集齐了信物,我就能……富可敌国?】
“别高兴得太早。”
萧景珩泼了盆冷水,“这东西是个烫手山芋。林家想要,肯定还有别人也想要。你拿到了它,就等于站在了风口浪尖。”
林晚握紧了钥匙,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怕什么。”
“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抢走!”
“再说了……”
她看向萧景珩,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这不是还有夫君你这棵大树吗?天塌下来,有你顶着!”
萧景珩无奈地看着她,眼中却满是宠溺。
“是啊。”
“有本王在,谁也别想动你分毫。”
马车缓缓驶下山。
而在慈恩寺最高的佛塔之上,慧远大师负手而立,看着远去的马车,轻轻叹了口气。
“风起了。”
“这把钥匙重新现世,京城……又要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