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内殿。
此时的气氛比外面的阴天还要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腐臭气息。
跪了一地的太医,个个缩着脖子,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砖里。
“一群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哀家的脸都烂成这样了,你们居然连个病因都查不出来!”
帐幔后,传来太后歇斯底里的怒吼,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
“太后息怒!微臣……微臣已经尽力了啊!”太医院院判颤颤巍巍地磕头,“这……这疹子来势汹汹,非毒非病,脉象又极其紊乱,实在……实在是闻所未闻啊!”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
“景王殿下、景王妃到——”
这一声通报,简直就是太医们的救命稻草。
院判眼睛一亮,连忙高声喊道:“太后!景王妃来了!王妃有‘神医’之名,又有那神奇的‘玉容膏’,定能治好太后的凤体!”
【老狐狸,这就开始甩锅了?】
林晚刚跨进门槛,就听到了这句捧杀。
她推着萧景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行啊,既然你们把舞台搭好了,那本王妃就给你们唱一出大戏。】
“孙儿\/孙媳,给皇祖母请安。”
两人行礼。
皇后正坐在床边侍疾,见到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景王妃,你可算来了。”
皇后站起身,语气温和,却藏着绵里针,“太后这病来得急,太医们束手无策。本宫听说你在民间有‘活菩萨’的美誉,又擅长制药。今日若是能治好太后,那是大功一件;若是治不好……”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那便是欺世盗名,辜负了太后的信任,这罪名……可不轻啊。”
这是把路堵死了。
治好了是应该的,治不好就是欺君。
林晚眨了眨眼睛,一脸惶恐:“皇后娘娘言重了。孙媳哪有什么神医之名,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不过既然皇祖母凤体违和,孙媳自当尽力。只是……”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医们,“连院判大人都治不好的病,孙媳若是治不好,也请皇祖母和皇后娘娘恕罪,毕竟……术业有专攻嘛。”
“哼,少废话!”
帐幔里传来太后焦躁的声音,“还不快进来给哀家看看!要是治不好,哀家唯你是问!”
林晚撇了撇嘴。
【求人办事还这么横?也就是看在诊金……哦不,看在你是我大客户的份上。】
她提着药箱,走进了帐幔。
萧景珩没有跟进去,只是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神冷漠地扫视着殿内的众人。有他在,没人敢在背后搞小动作。
帐幔内,光线昏暗。
太后侧躺在凤榻上,脸上蒙着厚厚的面纱,只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把面纱摘了吧。”林晚戴上了自己特制的口罩(防臭),淡淡地说道。
旁边的嬷嬷小心翼翼地揭开了面纱。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林晚还是差点吐出来。
只见太后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有些已经溃烂流脓,黄水横流,整张脸肿得像个发面的猪头,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威仪?
【我去!这过敏够严重的啊!】
【这老太婆是把什么脏东西往脸上抹了吗?再加上急火攻心,内分泌失调……啧啧,这就叫相由心生,坏事做多了,脸都烂了。】
林晚强忍着恶心,凑近看了看,又装模作样地把了把脉。
脉象弦数,肝火极旺,且体内湿毒淤积。
其实不算什么绝症,就是严重的接触性皮炎加上心理焦虑导致的免疫系统崩盘。但在古代,这就成了怪病。
“怎么样?能治吗?”太后死死盯着林晚,声音颤抖。
她最在意的就是这张脸,如今变成这副鬼样子,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林晚收回手,脸色变得极其凝重。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两步,手指掐算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怪哉,怪哉。”
她摇着头,眉头紧锁。
“什么怪哉?你到底看出了什么?!”太后急了。
林晚停下脚步,看着太后,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皇祖母,您这……恐怕不是病。”
“不是病?那是……”
“是邪崇入体,怨气缠身啊!”
林晚一语惊人,“孙媳刚才观您面相,印堂发黑,黑气缭绕,这是有‘冤亲债主’找上门来了啊!而且这怨气……似乎与火有关。”
“火?!”
太后浑身一震,瞳孔猛地收缩。
火……
二十年前那场大火……那个穿着流光锦在火海中惨叫的女人……
那天林晚穿着流光锦进宫后,她就一直做噩梦,梦见宸贵妃向她索命。紧接着脸上就开始发痒、起疹子……
难道……真的是那个贱人的鬼魂回来了?!
太后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那……那该如何是好?”
皇后和外面的太医们也都竖起了耳朵。
林晚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叹了口气:“心病还须心药医。但这邪毒已然发作在脸上,必须用猛药拔除。”
她打开药箱,拿出一个黑色的瓷瓶,还有一个装满黄连的大包。
“皇祖母,孙媳这里有一瓶‘驱魔散’,专治这种邪毒。不过……”
“不过什么?快给哀家勇!”
“不过这药性极烈,涂上去会如同烈火焚身般剧痛无比。而且……”林晚指了指那包黄连,“为了配合驱邪,还得内服‘苦心汤’,用三斤黄连熬成一碗水,一口气喝下去,以此来‘苦’退冤魂。”
“痛?苦?”
太后看着那黑漆漆的药膏和那一堆黄连,咽了口口水。
“皇祖母若是不愿受这罪,那孙媳也没办法了。”
林晚作势要收起药箱,“毕竟这冤魂厉鬼的,孙媳也怕沾染上……”
“别!哀家治!哀家治!”
太后现在已经被恐惧冲昏了头脑,哪里还顾得上痛和苦?只要能把那张烂脸治好,只要能把那个“鬼”赶走,让她干什么都行!
“好,既然皇祖母有此决心,那咱们就开始吧。”
林晚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老太婆,这可是你自找的。】
【三斤黄连,苦不死你!还有这特制的‘拔毒膏’,加了辣椒水和酒精,爽死你!】
“来人,去熬药!”
林晚吩咐道,然后亲自拿起药膏,“皇祖母,忍着点啊,我要开始了。”
她挖了一大坨药膏,毫不客气地抹在了太后那张烂脸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响彻整个寿康宫。
太后疼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双手乱抓,却被两边的嬷嬷死死按住(林晚特意吩咐的,说乱动会破功)。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烧红的烙铁在脸上烫,又像是无数根针在扎。
“疼死哀家了!你这个贱人!你想谋杀哀家吗?!”太后疯狂咒骂。
“皇祖母,这是在拔毒啊!越疼说明邪气越重!”
林晚一脸严肃,手下的动作却一点没停,甚至还加大了力度,“您看,这脓水都流出来了,这是那个‘鬼’在哭呢!您千万要忍住,要是半途而废,那鬼可就永远留在您脸上了!”
一听到“鬼留在脸上”,太后吓得硬生生把骂声憋了回去,只能发出“呜呜”的痛呼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外殿。
萧景珩听着里面的惨叫声,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皇后有些坐不住了:“这……不会出事吧?”
“皇嫂放心。”
萧景珩淡淡地说道,“王妃虽然行事乖张,但医术……尚可。既然是在驱邪,动静大点也是正常的。”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驱邪?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最大的鬼,不就是里面那个做贼心虚的老太婆吗?
林晚这一招“心里疗法”加“肉体折磨”,倒是用得妙极。
半个时辰后。
太后已经疼得虚脱了,嗓子都喊哑了。
林晚终于停了手,看着太后那张涂满黑色药膏、更加恐怖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了,外敷结束。现在,内服。”
一碗黑得发亮、散发着令人绝望苦味的黄连汤被端了上来。
“皇祖母,请吧。”
林晚端着碗,笑得像个恶魔,“一定要趁热喝,一口气喝完,不能剩一滴,否则就不灵了。”
太后看着那碗汤,胃里一阵翻涌。
但在林晚“不然鬼不走”的眼神威胁下,她只能闭上眼睛,捏着鼻子,张开了嘴。
“咕咚……咕咚……”
苦!
苦得天灵盖都要飞起来了!
苦得灵魂都要出窍了!
太后喝完最后一口,整张脸都扭曲成了菊花,张着嘴半天合不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驱邪成功!”
林晚拍了拍手,大声宣布,“皇祖母,您现在是不是觉得心里清净多了?那种燥热感是不是没了?”
太后虽然嘴里苦,脸上疼,但仔细感觉一下……好像那种心慌气短、浑身发痒的感觉,真的减轻了不少?
难道……真的是中邪了?
“多……多谢……景王妃……”
太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个字都带着黄连味。
“皇祖母客气了,都是一家人。”
林晚笑眯眯地收拾药箱,“这药膏要敷三天,这黄连汤也要喝三天。三天后,孙媳再来给您复诊。哦对了……”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长长的账单,递给旁边的嬷嬷。
“这些药材都是极难寻找的天材地宝,为了给皇祖母治病,孙媳把家底都掏空了。这费用……”
太后无力地摆了摆手:“给……给她……”
她现在只想让这个瘟神赶紧走,哪怕花再多的钱也愿意。
……
出了宫门。
林晚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银票(诊金加赏赐),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一趟,赚翻了!”
“不仅报了仇,还赚了钱,更重要的是,把那老太婆折腾得够呛,估计她半个月都不想见人了。”
萧景珩看着她那副财迷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
“你就不怕她好了之后找你算账?”
“怕什么?”
林晚挑眉,“三天后她的脸肯定能好个七七八八(毕竟药物是真的有效),到时候她只会把我当神医供着。至于以后……”
她神秘一笑,“以后,她这‘心病’还得靠我这‘心药’医呢。只要她不想再烂脸,就得乖乖听我的。”
【拿捏了。】
【从今天起,这太后的脸,就是我的人质。】
萧景珩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这女人,虽然贪财,但确实有手段。
连太后这块硬骨头都被她啃下来了。
“做得好。”
他低声道,“今晚回去……给你奖励。”
林晚眼睛一亮:“什么奖励?加钱?”
萧景珩凑到她耳边,声音低沉暧昧:
“肉偿。”
林晚:“……”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