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听晚拍拍洛容今的肩,耳语道:“黏人精,是不是该还我自由了?”
洛容今默默抬起头:“你不问我为什么怕?”
兰听晚眉眼弯弯:“你这脸色,比那刚从木柜里钻出来的‘夏虫’还惨白,他现在倒是回光返照精力十足,但你却快蔫了。还需要我多问原因吗?”
明蝉衣指着自己,朝卿轻看去:“他点我呢?”
卿轻耸耸肩:“又没说错。谁让你吓他亲亲郎君的。”
兰听晚揉揉洛容今的耳朵:“如今可总算是让我发现你的弱点了,日后有的是方法对付你。”
洛容今不情不愿地从他肩头离开:“我倒愿你问我呢。”
兰听晚打趣道:“干嘛,上赶着送把柄给我啊?”
洛容今依旧没放开兰听晚的手:“那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控制欲吗。”
这厢,卿轻也没忘继续拷打明蝉衣,她绕着明蝉衣来回转了几圈,那眼神看得明蝉衣直发毛。
“我总觉着你有些眼熟……刚刚台上那个伊夏虫是不是你?”
明蝉衣嘴角抽搐:“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我存在感有这么低吗?”
思及此,明蝉衣又恍然大悟:“比起那三个卧龙凤雏,那确实低调啊!”
卿轻摇摇头:“我看还不止呢。你既识破了他们二人的身份,难道还没认出我来?你般作态……就不怕被治个不敬之罪?”
明蝉衣一秒滑跪:“请长公主殿下恕罪,臣言行间多有疏狂,未守尊卑,实乃僭越无状。只是臣观殿下、娘娘、国师大人皆做寻常装扮,许是有隐匿身份之故,便自作主张以平交之礼相待,绝非故意不敬。”
卿轻了然地笑笑:“如今仔细一看,原是探花郎明蝉衣啊,我们早在七夕宴之时就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会以化名在此地相见?”
明蝉衣冷汗直冒:“不瞒殿下,臣本因青楼刺杀案待在诏狱,恰逢陛下启驾南巡,太子殿下知臣是杭州人士,熟悉街巷乡俗,便派臣来调查慈恩宴一事,算作戴罪立功。故化名为‘伊夏虫’深入敌营,未成想,刚靠近这静心苑就被一神秘男子锁在了柜子里,再动弹不得。”
兰听晚心想,这可真是个倒霉孩子,跑去青楼凑热闹,偏遇上李斯年被刺,在场官员全被投入大狱。好不容易来做个卧底任务,线索没找到多少,还被人关柜子里困着。
卿轻和明蝉衣这一聊起来便没完没了,兰听晚转头一看,发现应如是已经默默将屋内资料收集整理了一番。他上前一步,问道:“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应如是依旧仔细翻查着记录册,不知看见了什么,她动作一顿,抬起眼:“有。”
她将记录册放在兰听晚、洛容今面前:“这是日期最新的冗余名单,刚好与今晚的慈恩宴对上。”
兰听晚定睛一看,冗余名单不似百相录那般繁琐,只有名字、处理建议以及处理时间。
而今晚的冗余名单,不多不少,就只有两个人——明蝉衣和洛容今。
名单上写得很清楚:伊夏虫,处理建议——于木柜窒息而亡,处理时间——崇熙二十三年,七月初十。
金龙若,处理建议——于黑暗中溺死,处理时间——崇熙二十三年,七月初十。
而七月初十,就是今天。
“他们是怎么从这么多人中挑出‘冗余’的?挑选标准是什么?”兰听晚面上看着倒还算冷静。
“暂时没发现什么规律,能确定的,就是所有冗余的人都死于‘意外’。”
兰听晚挑眉:“也包括当初的辛成玉几人?”
应如是道:“他们几人是唯一的例外。除此以外的其他人,至少在明面上是死于‘意外’。”
兰听晚偏头示意:“那我们岂不是破坏了他们对伊夏虫的处置?”
洛容今捏了捏兰听晚的手:“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他们的处理建议是可逆的,别紧张。”
应如是动作麻利,不住地往身上揣线索:“目前可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辛成玉他们就是因为反抗了楚门的安排,才会被赶尽杀绝。”
洛容今伸了个懒腰,把兰听晚的手也连带着举了起来:“这是楚门要你死,你不得不死啊。反抗是个死,顺从也还是死。难不成这楚门说话比皇帝还管用?”
兰听晚笑起来,眼里却没半分温度:“那便来试试吧,这天下到底是楚门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应姐,辛苦你拿好资料,咱们出发,去和他们汇合。”
“我就说兰听晚是皇帝型人格吧。”洛容今周身的气息变得格外愉悦,他脸上的笑容再抑制不住,闲不住似的挠了挠兰听晚的手心,换来他攥得更紧的手指。
卿轻还在坚持与明蝉衣尬聊:“你眼睛怎么回事?”
明蝉衣听了这话,微一欠身,声音轻了些:“旧事琐碎且多狼狈,怕扰了殿下清听。这眼也是在一场意外中丧失的,臣目虽缺一角,却也能勉强应付。”
说着,他缓缓带上眼罩,遮住了左眼触目惊心的伤疤:“方才困在木柜中,情急之下摘下了眼罩,污了殿下的眼,望您原谅则个。”
卿轻依旧带着笑,不动声色地审视他片刻,忽地开口:“蝉衣,你刚刚不还趾高气扬的吗?这么急着变脸,是害怕我们发现什么?”
明蝉衣指尖轻抚眼罩纹路:“殿下您哪儿的话,不是您先说的要治臣罪吗?”
“这治不治罪的先放一旁,你说你是被一神秘男子锁在了静心苑,你可知晓他后来去了哪儿?”
明蝉衣纯真无邪地摇摇头。
“料你也不知道。”兰听晚带着洛容今退出了厢房,齐齐沐浴于清冷的月色中。
“毕竟……这里从头到尾就只出现过你一个人,根本没有什么神秘男子。我说得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