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轻见风相旬坐在原地好一阵儿都没动静,眼珠子一转,又想使坏:“风修撰,如何了?”
“长公主殿下,画已作好,请您评鉴。”风相旬心如死灰般将画呈给卿轻。
卿轻顿时起了兴头,展开画卷一看,便愣在了原地。
她沉默的时间太长,风相旬本就害怕出问题,现在更是紧张。
他试探道:“殿下,您觉得怎样?”
卿轻耐人寻味地看了他一眼:“相旬啊,你可真是个妙人。我想皇兄一定会非常喜欢这份贺礼的。”
风相旬听完她的话,不知怎的,更害怕了。
卿轻接过笔,龙飞凤舞地泼墨写了几个大字。
风相旬站在一旁,看着她旁若无人的洒脱字迹,霎时瞳孔地震。
卿轻招招手,示意站在阶前的洛容今来拿。
除他们之外的朝臣们都在观察庭内激烈的比试,无暇顾及这边。风相旬观望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冒这个险!
他悄声道:“殿下,卑职斗胆向您请教,您可知画上这些字的含义?”
“你都敢画本宫为什么不敢写?”卿轻瞥他一眼,将画放进洛容今手里的锦盒,“既然本宫写了,就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风修撰,你做好了吗?”
风相旬深深地感觉被背叛了,他已经失去那份他乡遇故知的欣喜:“您不是说陛下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吗,况且这诗哪里和巧克力有关了?”
“首先,不知晓诗和巧克力的联系,这不怪你,我早知你才疏学浅。”
“其次,皇兄喜欢,不代表皇嫂喜欢。”卿轻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你自求多福吧。”
风相旬:“……”
洛容今捧着锦盒,缓步走至御前,低声禀奏:“娘娘,状元郎与公主殿下的墨宝已成,特呈御览。”
兰听晚正在和一块茉莉茶酥较劲:“到底谁才是皇帝,拿去给陆南驰。”
洛容今状似无意道:“卿轻说你看了会生气。”
兰听晚现在对付洛容今,已经形成一套有效的防御模式:“先让陆南驰气着。”
洛容今将画轴在御案上徐徐展开,遗憾道:“那你就想多了,我们的三旬老人才不会生气,他只会对风相旬大加赏赐。”
自从来到大虞,陆南驰就超级加辈,不仅年龄跃升至三十八,还一键多了个便宜儿子,喜当爹。
和洛容今一样,沦为了大家的嘲笑对象。
说笑归说笑,在画轴展开时,兰听晚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走到案前和陆南驰并肩观赏。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卿轻诗兴大发后的杰作。
都说字如其人,卿轻的字也透露些许风骨,不刻意追求圆润,反而留着几分锋芒,笔画间清雅灵韵,转折处又藏着几分利落,连章法布局都透着疏朗大气。
就是内容不怎么样。
她云淡风轻写道:“小情侣发糖了,谁去磕?四个精英纷纷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洛容今——上班取消,我去磕。孟应枕:表演推迟,我去磕。卿轻——调查取消,我去磕。应如是——失业暂停,我去磕。”
兰听晚:“……”
早知道应该让应如是别救卿轻的,让她淘汰,回去看直播磕吧。
不过还有比卿轻更狂的神人——风相旬。
兰听晚本来只想试探他会不会在画纸上隐晦地传递信息,没想到信息是传递了,还传递得如此明目张胆。
他画的不是边塞疆场,也不是江山丽景,而是巧克力的拟人图,用的还是兰听晚的脸。
画卷上,兰听晚唇瓣轻启,浅浅咬住银叉,墨发盘在一起,还戴了顶小礼帽。
卿轻极为灵性地题字:“巧克力拟人美男图。”
兰听晚:“……”
兰听晚已经没功夫生气了,反而发自内心地疑惑:“风相旬真的知道自己穿越了吗,他怎么敢的?不会真有系统吧。”
弹幕快笑晕了:
【听晚这个美而萌之。】
【风相旬不愧姓风,真是个风姿。】
【等会儿陆南驰大发神威,把风相旬拖出去廷杖一百下,他就老实了。】
【看不出来风相旬还是个大手子,画得真挺好的,也算造福一方了。】
【风相旬的极限还不在这里,我相信后面还有更香的饭等着我。】
……
七夕宴刚结束,风相旬就被陆南驰叫到了乾清宫。
风相旬磨磨蹭蹭迈进暖阁,一进去,就遭了个下马威。
绣春刀狭长的刃身贴着皮肉,没有用力,架在颈上时却透着不容挣脱的沉硬。
“别动。”
风相旬缓缓朝远离刀刃的方向移了一步:“孟指挥使,陛下还在呢,你这舞刀舞枪的这是要造反吗?”
孟应枕笑眯眯收刀,反手将门关上:“七夕贺礼,注意查收。”
风相旬:“……”
虽然才到这个世界不到一天时间,但风相旬异常清楚流程,熟门熟路地跪下向皇帝请罪:“臣一时昏聩,竟私绘贵妃娘娘画像,失了臣子本分,实属僭越失职。今已将画像封呈御前,任凭陛下发落,臣甘受责罚,绝无半句怨言。”
一片寂静。
风相旬依然保持着跪姿不变,低头凝视着地上的金丝五爪龙纹地毯,心绪翻涌。
他进门前,就迅速观察了阁内的布局以及人员分布。皇帝坐于御榻之上,司礼监掌印洛公公侍立一旁,公主和国师则在左右两侧看戏。
为什么公主会突然邀请自己和她一起作画,自己画成那样,她非但没有生疑发火,反而向自己释放了疑似穿越者的信号。而那位兰贵妃,也是需要重点观察的对象,他们如此嚣张地表明自己异于常人的地方,究竟有什么倚仗?
皇帝的宠爱?
能在深宫后院里稳坐贵妃位置的人难道会是个不通世事的天真公子?
他们向他展现的不全是善意,反而带有浓重的试探控制感,自己干了什么需要这两位联手来对付?
不会是早朝那事吧?!
风相旬忍不住抬头,向正中偷觑了一眼,却惊愕地发现,御座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人来。正是那被他得罪恨了的贵妃——兰听晚!
而此刻,他正促狭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