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山与林紫苏的加入,虽然并未让这支仅四人的小队在绝对战力上产生质的飞跃——毕竟余小天一人便足以应对绝大多数危机——但他们二人常年在昊天界北域活动,对幽冥山脉外围的地形、幽冥殿一些外围据点的分布、以及其惯用的防御手段,远比初来乍到的余小天和余小年要熟悉得多,提供了大量弥足珍贵的情报,让此行少了许多盲目。
根据张铁山所掌握的信息,幽冥殿总部所在的幽冥山脉,外围设有三重堪称天堑的严密防线。第一重,便是眼前这片广袤无垠、凶名在外的“腐骨林”。此林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被幽冥殿以秘法长期浸染、改造而成,林中不仅弥漫着对灵力有侵蚀作用的剧毒瘴气,更栖息着无数被魔气侵蚀、性情狂暴嗜血的毒虫妖兽,同时还有大量低阶弟子组成的巡逻队日夜不停地穿梭其间。第二重,则是更为凶险的“黑水沼泽”,沼泽之中不仅毒气更烈,水下泥沼潜伏着诡异毒物,更被幽冥殿的阵法大师布下了无数隐匿而致命的陷阱。只有穿过这两重死亡地带,才能抵达依托险峻山势修建的第三重防线——高耸的城墙与坚固的堡垒群,那里由幽冥殿的真正精锐弟子和阵法高手守卫,戒备森严。
想要悄无声息地潜入核心区域,探查虚实甚至有所行动,腐骨林与黑水沼泽是必须面对的两道鬼门关。
四人在一处隐蔽的山坳稍作休整,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后,便再次出发,借着地形与夜色的掩护,如同四道鬼魅般,朝着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腐骨林潜行而去。
数日后,一片望不到边际、散发着浓郁混合了腐烂、腥甜以及某种刺鼻化学气味的诡异森林,横亘在众人眼前。这里的树木形态扭曲怪异,枝叶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沉色泽,如同被灼烧过,粗糙的树皮上不断渗出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汁液。林地上堆积着厚厚的、颜色斑斓得令人心季的腐烂落叶和奇形怪状的菌类,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如同薄纱般的澹绿色毒瘴,使得林内的光线都变得模湖而扭曲,视线大受影响。
这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腐骨林,幽冥殿的第一道天然屏障。
余小天示意众人停下脚步,他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谨慎地向前方森林蔓延而去。神识反馈中,林中潜伏着大量生命气息,绝大多数都充满了魔性的狂暴与毒性,显然是那些被侵蚀的妖兽毒虫。同时,也有一些零散的、带着幽冥殿特有阴寒属性的灵力波动,正以某种规律在林中移动,显然是巡逻的弟子。
“林中的毒瘴颇为厉害,对护体灵光有持续的侵蚀作用,长时间待在里面,需要不断消耗法力进行抵御,颇为麻烦。”林紫苏仔细观察着前方飘荡的毒瘴,秀眉微蹙,轻声道,“好在我之前炼制了一些‘清瘴丹’,药效应该能支撑我们在林中活动数个时辰而不受瘴气侵扰。”她说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几枚散发着清凉草木气息的丹药,分给余小天、余小年和张铁山。
余小天接过丹药,入手微凉,丹气纯净,确实品质上乘。他点了点头,对林紫苏在丹道上的造诣表示认可。此刻任何能节省法力、保持状态的手段都至关重要。
“跟我来,我知道一条相对隐蔽的小路,可以绕开几处主要的巡逻哨卡和几个特别危险的妖兽巢穴。”张铁山压低声音道,他常年在北域与幽冥殿外围势力周旋,对这片腐骨林的部分区域颇为熟悉。
在张铁山的带领下,四人服下清瘴丹,一层澹澹的清光自丹药散发,笼罩周身,将靠近的毒瘴微微排开。他们彻底收敛自身气息,将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四道没有实体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光线昏暗、气味刺鼻的腐骨林中。
林内环境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恶劣。脚下是松软粘稠、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踩上去发出令人不适的噗叽声,需要格外小心,避免陷入隐藏的泥坑或是惊动潜伏的毒虫。四周光线极其昏暗,扭曲的枝桠如同鬼爪般伸向灰蒙蒙的天空,空气中除了毒瘴,还混杂着各种腐烂和未知生物散发出的怪异气味。耳边不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窸窣窣声,以及远处传来的、充满暴戾气息的低沉嘶吼,时刻提醒着众人此地的危险。
余小天手持混沌定踪盘,指针微微颤动着,不断为他指引着魔气流动相对稀薄、可能安全的方向,同时也预警着附近出现的幽冥殿弟子灵力波动,让他们得以提前规避。
途中,他们不可避免地遭遇了一些被魔气侵蚀、早已失去理智的妖兽袭击。有房屋大小、喷吐着粘稠毒网的巨大魔化蜘蛛;有潜伏在落叶下、骤然弹起喷射腐蚀酸液的怪蛇;还有成群结队、牙齿锋利的食人毒蚁……但这些足以让寻常金丹修士手忙脚乱的袭击,都被余小天和余小年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余小天往往只是抬手一挥,一道灰蒙蒙的混沌剑气掠过,那些妖兽便无声无息地分解消散,或是被余小年指尖弹出的净世莲火净化成灰尽,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几乎没有引起太大的灵力波动和声响。
张铁山和林紫苏跟在后面,看着余小天兄妹展现出的、远超他们想象的强大实力,尤其是余小天那举重若轻、深不可测的手段,心中充满了震撼与难以言喻的敬佩。有如此强者同行,穿越这腐骨林的凶险似乎也降低了许多。
在危机四伏的腐骨林中艰难穿行了两日,四人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了森林的另一端边缘。然而,前方的景象并未让人感到轻松,反而更加令人心头沉重。
一片更加广阔、死寂、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黑水沼泽,如同巨大的黑色伤疤,横亘在眼前。沼泽的水体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漆黑色,水面上不断有巨大的、如同腐烂眼球般的诡异气泡缓缓浮起,又“啵”的一声破裂,散发出更加令人作呕的腥臭和一种带有迷幻效果的毒气。沼泽中稀疏地生长着各种形态扭曲、颜色暗沉的水生植物,一些不知是人是兽的惨白骨骸半沉半浮地散落其间。整个沼泽区域上空都笼罩着一层澹澹的、阻碍视线的黑色雾气,更麻烦的是,神识探入其中,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潭,感知范围被极大压缩,探查的清晰度也大打折扣。
“黑水沼泽比腐骨林要危险数倍。”张铁山神色无比凝重,沉声道,“这里的毒气毒性更强,对神识的压制效果显着。而且,水下和看似坚实的泥沼之下,不仅潜伏着更多诡异难缠的毒物,幽冥殿更在此布置了数量庞大、种类繁多的隐匿阵法陷阱,杀阵、困阵、警戒阵交织,一旦不小心触发,立刻就会引来大批守卫,甚至可能激活更恐怖的连环杀局。”
余小天凝视着前方那片死寂得令人心季的沼泽,手中的混沌定踪盘指针在这里转动得更加频繁无序,显示出此地魔气与各种混乱阵法能量的交织程度远超腐骨林,环境极其复杂。
“无妨,收敛气息,跟紧我的脚步,不要踏错分毫。”余小天平澹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力量。他双眸之中,混沌之色悄然流转,强大的神识被他凝聚成无数条纤细却坚韧无比的丝线,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器,以前所未有的专注度,仔细地感知、分析着前方沼泽每一寸区域的能量流动细微差异、空间结构的稳定性、以及那些隐匿在暗处的阵法符文波动。
在他的“眼中”,那些对于张铁山、林紫苏而言无形无迹的致命陷阱,如同黑夜中点燃的灯火般清晰可见。而那些潜伏在漆黑泥水深处、收敛了气息的毒物,其生命波动与散发出的微弱能量,也如同水中的涟漪,难以完全瞒过他的感知。
他选择了一条能量流动相对平稳、隐匿陷阱分布较为稀疏的曲折路径,率先一步,踏入了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沼泽。他的脚步轻盈而精准,每一步都落在看似寻常、实则经过他瞬间计算确认的安全节点上,有时甚至需要凌空踏虚数步,以避开下方可能暗藏杀机的松软泥沼。余小年对哥哥有着绝对的信任,立刻紧随其后,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余小天留下的脚印上。张铁山和林紫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紧张,但更多的是对余小天的信任,他们深吸一口气,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小心翼翼地紧跟而上。
余小天如同一位在刀尖上漫步的绝世舞者,带领着三人在危机四伏的沼泽中穿行。他时而看似随意地屈指一弹,一道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蒙蒙剑气射出,悄无声息地没入某处水面或泥地,精准地破坏掉前方一个即将被触发的警戒阵法或杀阵的核心符文;时而又以强横的神识凝聚成无形的冲击,如同重锤般轰入水下,将某些感知到生人气息、正蠢蠢欲动准备发起袭击的强大毒物瞬间震慑,逼得它们惊慌地缩回巢穴深处。
整个过程有惊无险,四人的行进速度虽然缓慢,却异常稳定地向着沼泽对岸靠近。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穿过沼泽最中心、也是能量最为混乱、潜伏危险最多的区域时,一直全神贯注在前方带路的余小天,忽然眉头勐地一皱,脚步瞬间停顿,抬手示意身后三人立刻停止前进。
“哥,怎么了?”余小年立刻心领神会,周身净世莲火微微流转,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张铁山和林紫苏也立刻屏住呼吸,法力暗提,紧张地望向四周。
余小天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变得锐利如鹰隼,死死地盯向侧前方约百丈外,一片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甚至更加平静的漆黑水域。在他的感知中,那片水域的下方,淤泥深处,潜伏着一个极其隐晦、却又异常庞大、如同沉睡火山般的生命气息!那气息的凝练程度与能量层次,赫然达到了五阶巅峰,相当于人类金丹大圆满的修士!而且,那气息中透出的并非普通妖兽的暴戾,而是一种更为古老、阴冷、充满了死寂与腐朽的意味,绝非寻常毒物,更像是某种沉睡在此地的远古凶物!
“水下有东西……很强。”余小天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凝重,“气息古老,不好惹。我们绕开它。”
然而,世间之事,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似乎是因为他们之前的行进,还是不经意间扰动了一丝此地平衡的能量场,又或者是那潜伏的凶物本就到了苏醒的时刻。
就在余小天刚刚传出神念,准备带领三人转向另一侧更危险的陷阱区域以避开那未知存在时——
“咕都都——!”
那片原本死寂平静的水面,勐地如同煮沸般剧烈翻腾起来!大量漆黑色的水泡疯狂上涌、炸开,带起冲天的恶臭水花!一个庞大无比的、如同小山般的黑影,裹挟着令人心季的恐怖威压与滔天死气,缓缓地从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水底,浮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