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指尖的血迹已渗入石阶,那片晶屑静静躺在袖中,边缘还沾着一丝暗红。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再看那扇幽光流转的门。三步之外,苏璃月抱着傀儡兔,影子落在他身后,像一道无声的屏障。
他闭上眼,眉心微颤。
识海深处,雷典符文如狂龙翻腾,每一道都带着九霄降劫的暴烈气息。血魔心脏残留的记忆碎片仍在低语,断续回荡着“她忘了我”“她亲手炼化了我”之类的残音。而祖龙血脉则如深海暗流,在经脉底部缓缓涌动,带着远古的威压与沉寂。
三股力量互不相容。
但他不能等,也不会退。
左手按在眉心,本源之瞳悄然开启。猩红暗芒自瞳底掠过,九重漩涡无声旋转,将三股能量逐一剥离、提纯。吞噬之力如无形熔炉,先将《九霄雷典》的雷霆法则抽离成最原始的符文明火,再把血魔心脏中那一缕轮回律动从执念中摘出,剔除情感杂质,只留纯粹规则。最后,祖龙的气息被牵引而出,不再是虚影护主的被动反应,而是真正化为可操控的本源之力。
丹田内,三枚光核缓缓成形。
一枚银白,电弧缠绕;一枚幽紫,流转不定;一枚金赤,龙纹隐现。它们彼此排斥,稍一靠近便激起剧烈震荡,仿佛要撕裂他的躯壳。
苏璃月始终未动,但傀儡兔的耳朵微微转了方向,似在监听四周风声。
叶无痕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痛感让他神志一清,右手掌心朝天,三枚光核顺着经脉游走,最终汇聚于掌心。他能感觉到雷霆欲炸,吞噬之力反噬自身精元,轮回法则更是在眼前闪现出无数未来片段——有他踏入传送门后坠入虚空的画面,也有苏璃月站在宫殿前独自回眸的瞬间。
他不动。
那些都不是现在。
“融!”
一声低喝,本源之力轰然引爆。
三重符文在掌心碰撞、扭曲、重组。银白与幽紫交织成网,金赤之力如锁链般层层缠绕,最终凝成一枚不断旋转的三色符印。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自丹田冲上指尖。
七彩雷火迸射而出。
那一道火线划破长空,所过之处,空间如琉璃碎裂,裂痕并非闭合,反而被火焰永久点燃,像一道悬于天地间的灼痕,久久不散。
整片药谷静了一瞬。
紧接着,紫霄宫方向传来刺耳警鸣,护山大阵剧烈震颤,藏书阁顶端的九重符灯接连亮起,映得半边天空泛紫。各峰殿主纷纷抬头,长老席上数道身影猛然站起。
“那是……什么法则?”有人失声。
“不是九霄紫炎,也不是天雷真火……那颜色,像是混杂了轮回之力!”
“药谷方向!快去查探!”
数道强横气息腾空而起,朝着药谷疾驰而来。
叶无痕仍坐着,掌心余火流转,七彩光芒在他指缝间跳跃。他没有收回力量,也没有收敛气息。三重法则已在体内形成循环,雷霆镇守经脉,吞噬之力隐于识海,轮回符印沉于丹田,彼此交融,不再冲突。
他睁开眼,眸底九重漩涡缓缓隐去,却未完全熄灭。
苏璃月走上半步,站在他侧后方。她的胎记已彻底冷却,手指轻轻抚过傀儡兔的背脊,兔眼微光一闪,随即归于平静。
远处风动,尘沙扬起。
第一批查探之人已至谷口。
为首的是紫霄宫执法长老,身穿青灰长袍,手持铁骨判官笔,目光如刀扫来。他身后跟着两名执事,皆是金丹巅峰修为,神色紧绷。
“叶无痕。”执法长老声音冷峻,“刚才那道异象,可是你所为?”
叶无痕没回答。他缓缓抬起右手,七彩雷火在指尖跳动,像一颗随时会爆开的星辰。
执法长老眼神一凝:“你可知擅用禁术,扰乱宗门气运,当受何罚?”
“这不是禁术。”叶无痕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是我的功法。”
“放肆!”一名执事怒喝,“区区筑基,竟敢妄称自创法则?那裂空之火分明蕴含轮回之力,此乃逆天之举!若不束手就擒,休怪我等出手镇压!”
叶无痕看了他一眼。
那人顿时浑身一僵,仿佛被某种无形之物盯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们可以试试。”他说。
执法长老脸色阴沉,手中判官笔缓缓抬起,灵力涌动。其余两人也各自祭出法宝,杀意弥漫。
苏璃月轻轻抱紧了傀儡兔。
就在双方对峙之际,叶无痕忽然抬手,指尖轻点虚空。一道七彩雷火划出,不攻人,也不毁物,而是精准落在先前空间裂痕的边缘。
轰——
整道裂痕猛地扩张半尺,内部火焰骤然炽烈,竟将周围空气都点燃,形成一片悬浮的火域。热浪扑面,执法长老三人不得不后退一步。
“这……不可能!”执事惊呼,“空间创伤竟能二次激发?!”
叶无痕收回手,淡淡道:“现在,你们还觉得这只是‘异象’吗?”
执法长老死死盯着他,声音低沉:“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叶无痕缓缓站起身,玄色劲装无风自动,腰间噬魂链轻轻晃动,“重要的是,从今天起,没人能再命令我交出任何东西。”
话音落下,他转身面向那扇由血魔身躯化成的石门。幽蓝光芒依旧流淌,星光道路延伸向未知尽头。他知道,那背后藏着超越九域的真相。
但他现在不能走。
这一战,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出来。
否则,日后步步皆是围杀。
他抬起左手,掌心再次凝聚出一团七彩雷火。火焰旋转,映照出他冷峻的侧脸。
“想抓我?”他轻声道,“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执法长老咬牙,判官笔猛然下压:“结阵!制住他!”
三人同时出手,灵力交织成网,直扑叶无痕。
他不闪不避,右手握紧噬魂链,左手掌心雷火暴涨。
七彩火流如瀑倾泻,迎着灵力网撞去。
轰然巨响中,灵力网瞬间崩解,两名执事倒飞出去,口吐鲜血。执法长老以判官笔撑地,才勉强稳住身形,虎口已然开裂。
叶无痕站在原地,衣角未乱。
七彩雷火在他周身盘旋,像一条随时会扑出的龙。
远处山巅,藏书阁顶层,一道纤细身影立于檐角。萧红绫披着缀满星辰的披风,望着药谷方向,指尖正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青铜铃铛。
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但她知道,有些事,再也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