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手臂从岩壁中探出,指尖滴落的黑液尚未落地,整条通道骤然一震。叶无痕瞳孔微缩,左手本能地横在苏璃月身前,右手指尖已扣住噬魂链末端。他还没来得及发力,一股无形之力自前方压迫而来,空气仿佛凝成胶质,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那口青铜巨钟的虚影再度浮现,比之前更加凝实,钟体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裂纹,像是被强行拼合的残片。它悬浮在通道尽头三丈高处,不声不响,却让四周光线扭曲塌陷,仿佛空间本身正被一点点碾碎。
苏璃月闷哼一声,手腕上的红线迅速向上蔓延,已爬至小臂。她踉跄后退半步,脸色瞬间发白,怀中的鎏金傀儡兔轻轻颤了一下,却没有亮起光芒。
“别动。”叶无痕低喝,本源之瞳骤然开启。九重漩涡在眼底层层旋转,视野中的一切开始分解——岩壁、气流、甚至那缕缕黑液,都被解析为流动的法则碎片。他的目光锁定苏璃月手臂上的红线,发现那并非血痕,而是一道由时间残丝编织而成的烙印,正缓慢抽离她的生命轨迹。
他立刻催动本源之力,在掌心凝聚出一团混沌黑光,按向苏璃月肩头。黑光触及皮肤的刹那,红线微微停滞,但仅持续一瞬,便以更快的速度继续上行。
“这不是攻击……”叶无痕声音压低,“是绑定。有人用她的命,做成了钟声响起的引信。”
龙葵鳞片泛起幽蓝,尾鳍紧绷如弓弦。她盯着钟影,鼻翼微张:“这气息……不对。祖龙的脉动在这里被扭曲了,像是被人拿去重新锻打过。”
话音未落,钟影忽然轻微震颤。一道无声的波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一切动作戛然而止。
飘落的碎石悬停半空。
滴下的黑液凝成珠状。
连叶无痕掌心的本源之力也停止流转。
时间,停了一瞬。
唯有叶无痕还能感知。他的意识如刀锋般清醒,识海中的本源之瞳剧烈震荡,硬生生撕开那一层静止的帷幕。他看见轮回镜从苏璃月胸口飞出,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直冲钟影而去。
撞击的瞬间,钟体裂纹中泛起银光,像是某种沉睡的机制被唤醒。紧接着,时间倒流。
不是整个通道,而是局部——以钟影为中心,三秒内的所有痕迹被强行回拨。
叶无痕的视线穿透混乱的时间流,捕捉到最关键的帧。
就在他们踏入通道前的那一刻,尽头的黑暗中站着一个人。玄纹长袍,袖口绣着断裂的星辰图腾。他手中握着一口残缺的青铜钟,裂缝形状与萧红绫额间的旧伤完全吻合。嘴角微扬,眼神平静,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叶南天。
他没有出手,也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那里,将手中的钟轻轻一震。下一瞬,那口钟的虚影便在通道中成型,如同埋下的一枚种子,只等他们踏入,便会破土而出。
“原来如此。”叶无痕心中冷光炸现。这不是追杀,也不是拦截。这是预判。是等待。是让他们用自己的脚步,踩进早已布置好的因果陷阱。
时间恢复流动的刹那,轮回镜悬停在钟影表面,金光黯淡,像是耗尽了力气。苏璃月浑身一软,靠在岩壁上喘息,额头渗出冷汗,手臂上的红线仍未消退。
叶无痕右手猛地一扯噬魂链,链条如活蛇般缠绕上轮回镜边缘。他咬破舌尖,一滴混杂着前世法则的精血顺着指尖滑落,渗入链节之中。黑光涌动,链条表面浮现出细密符文,死死锁住镜面。
“不能让它再动。”他声音低沉,“一旦镜体彻底融入钟影,时间回溯就会失控,我们会被卷进某个不存在的过去。”
龙葵低吼一声,龙尾扫过地面,将几滴残留的黑液碾碎。她盯着通道深处,鳞片微微起伏:“那钟影背后有动静。不是单纯的法则投影……有人在借它窥视我们。”
叶无痕缓缓抬头,目光穿过静止的空气,落在那道人影消失的位置。他的本源之瞳仍在运转,识海深处封存着刚才吞噬的那一丝时间残流。那里面藏着叶南天的气息,还有一段极短的法则指令——
【触发条件:三人同行,苏璃月领先一步,轮回镜主动响应钟影】
完全契合他们的行动轨迹。
“他知道我们会来。”叶无痕松开手掌,噬魂链稳稳缠住轮回镜,悬于半空,“也知道她会反抗。所以他不急着现身,就等着我们亲手把钥匙递出去。”
苏璃月抬手扶墙,指尖发抖,声音却很稳:“那口钟……想让我做什么?”
“不是想让你做什么。”叶无痕冷冷道,“是已经做了。你体内的红线,是时间锚点。只要钟声响起,你就会被抛回某个节点,成为重启时间线的支点。”
龙葵猛然转头:“你是说,他们会用她的命,去改写一段过去?”
“不止是过去。”叶无痕眼神锐利,“是改写‘我们曾走过的路’。千瞳噬魂阵、血魔残魂、祖龙洞……这些都不是偶然。每一步都被计算过,只为把我们引到这里,让她触碰那口钟。”
苏璃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红线已蔓延至肘部,皮肤下隐隐有银光游走,像是被注入了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忽然笑了下:“所以,我不是逃出来的,是被送回来的?”
叶无痕没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轮回镜上,镜面虽被噬魂链封锁,却仍有一丝微弱的波动传出,像是在回应钟影深处的某种呼唤。
他知道,这局还没完。
钟声未响,但杀机已伏。
真正的杀招,从来不是抹杀他们的存在。
而是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一步步走进早已写好的结局。
通道深处,那口钟影微微晃动,裂纹中渗出一丝极淡的血色。像是有谁,正在钟内睁开了眼睛。
叶无痕握紧噬魂链,指节泛青。
“他不是来杀我们的。”
龙葵皱眉:“那是为何?”
“是来等我们。”叶无痕抬眼,声音如刃,“等我们亲手唤醒这口钟。”
就在此时,苏璃月的手腕突然一颤,红线猛地窜上肩头,莲花胎记骤然发烫,蒸腾起一缕寒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