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岩高地的尽头,石林如刀锋般刺向灰蒙天际。队伍踩着焦土前行,脚下碎石发出干裂的声响。叶无痕走在最后,右手覆在噬魂链上,链身持续震动,指向石林深处那道若隐若现的石门轮廓。他指尖夹着那块焦骨,铭文上的灵力波动与地底阵纹频率完全同步,像是钥匙即将插入锁孔。
萧峰喘了口气,抹去额角汗珠,冷眼扫过叶无痕:“你还撑得住?别半路倒下拖累大家。”
叶无痕没抬头,只将焦骨收回怀中,低声道:“你往前走就是。”
林婉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呼吸略沉,指尖微微发颤,像是随时会倒下。可她记得刚才那一幕——三只毒蝎同时扑来,他站在原地,连眼神都没变,抬手就是一片冰刃暴雨。那种掌控力,不是虚弱能解释的。
石林入口近在眼前。
一道扭曲的光幕横亘在两根巨石之间,像水波般荡漾。空气变得粘稠,每走一步都像踩进泥沼。林婉忽然踉跄,扶住石壁,眼神涣散:“我……我看见了师尊……她在叫我……”
一名弟子猛地跪地,抱住头颅,嘶吼出声:“不!我不是叛徒!我没有背叛宗门!”
萧峰咬牙,强行稳住心神,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看见前方石柱上浮现出一道身影——苍老、威严,是他父亲萧震天。老者跪在宗祠前,双手捧剑,声音沉重:“峰儿,杀了我。我已被心魔侵蚀,若再拖延,必祸及全族。”
萧峰瞳孔一缩,脚步不由自主向前迈去。
叶无痕闭上眼。
本源之瞳在识海中展开,九重漩涡无声旋转。他“看”到了——每根石柱都在映照人心最深处的执念与恐惧。林婉被困在师尊陨落的瞬间,另一名弟子深陷宗门审判的幻象,而萧峰,正被拉入一场“弑父”的因果抉择。
更深处,一道黑影贴着石柱移动,无声无息,直扑萧峰后心。那不是幻象的衍生物,而是幻境本源凝成的“执行者”,专为斩断陷入执念者的生机。
叶无痕睁开眼,目光落在石林中央那根刻有“因果纹”的石柱上。纹路如丝线缠绕,隐隐与地底阵纹共鸣。那是幻境的核心节点。
他缓缓蹲下,右臂龙鳞微颤,极暗之力顺着掌心渗入地面裂缝,悄然攀向那根石柱。吞噬之力发动,一丝淡灰色的光流从石柱底部被抽离,顺着经脉涌入识海。
刹那间,世界分裂。
现实景象与无数因果线交织重叠。他“看见”了未来三息内的画面——黑影抬手,一柄无形匕首刺入萧峰背心;萧峰倒下,幻象破碎,但生机已断。
吞噬完成。
幻境本源化作一股奇异感知在他识海中炸开。因果预判,短暂开启。
他一步踏出,左手横挡在萧峰身后。
“铛!”
一声脆响,无形利刃撞击掌心,火星迸溅。叶无痕掌心裂开一道血口,鲜血顺指节滴落,砸在焦石上发出“嗤”声,瞬间焦黑。
萧峰猛然惊醒,冷汗浸透后背。
他回头,看见叶无痕站在身后,左手鲜血淋漓,却纹丝未动。而他方才所见的父亲身影,正缓缓扭曲,面容拉长,化作那道黑影的模样,随即消散。
“你……”萧峰喉咙发紧,“你挡下了什么?”
叶无痕没答,只盯着那根因果纹石柱。本源之力仍在体内流转,因果预判的感知尚未完全消退。他能“看”到,林婉的幻象即将演变为自毁,另一名弟子的意识也快被彻底吞噬。
他抬步走向林婉。
每走一步,体内火寒二气便交融一分。赤炎瘴气中吞噬的火本源与阴炎冰息的寒源,在丹田中缓缓融合,化为更纯粹的本源之力。他表面虚弱,实则力量正在攀升。
林婉跪在地上,双手抓着石壁,指甲崩裂,鲜血淋漓。她眼中只有师尊倒下的画面,口中喃喃:“我来迟了……我来迟了……”
叶无痕蹲下,右手覆上她手腕。
吞噬之力发动,极细微地抽离她识海中的幻境残丝。那不是直接破除,而是将幻象的“引线”从根源剥离。林婉浑身一震,眼神逐渐清明,抬头看向叶无痕,嘴唇微动:“你……救了我?”
叶无痕点头,起身走向另一名弟子。
那人正举剑对准自己心口,手臂颤抖却无法停下。叶无痕靠近,一掌拍在其腕部,剑脱手落地。他指尖点中其眉心,吞噬之力顺识海扫过,将纠缠的幻象本源抽离。弟子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眼神终于恢复清明。
队伍中,只剩下两人仍陷幻境。
叶无痕没有再动。他消耗不小,本源之瞳的预判能力也在消退。再强行干预,容易暴露实力。
萧峰站在原地,死死盯着他。
“你到底是谁?”他声音低沉,“你不是废体。你能看穿幻象,能预判攻击,能吞噬幻境之力……你根本不是云海宗的人。”
叶无痕抹去嘴角血迹——那是他故意咳出的伪装。他抬头,目光如渊:“你父亲让你杀他,是因为他已被心魔附体。而真正要杀你的,是背后那道影。”
萧峰身体一震。
他想起刚才的画面——父亲跪地求死,而黑影从背后逼近。若非叶无痕出手,他早已命丧当场。
“你为何救我?”他声音微颤。
叶无痕没有回答。他转身望向石林深处,噬魂链剧烈震动,指向那道古老石门。焦骨铭文与石门符文同源,共鸣越来越强。他能感觉到,那扇门后,藏着比幻境更深的东西。
因果线在缠绕。
他看见的未来片段中,不止萧峰会死,他自己也会在石门开启时遭遇反噬。那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将发生的劫数。
但他必须进去。
“走。”他低声道。
林婉挣扎着站起,扶起一名弟子。另一人被萧峰拽起,神志仍未完全恢复。
队伍缓缓前行,踏入石林深处。
石柱愈发密集,每一根都刻着扭曲的纹路,像是被无数执念刻蚀而成。空气沉重,脚步声被吞噬,只剩下呼吸与心跳。
叶无痕走在最前,右手紧握噬魂链。链身滚烫,指向石门的方向。他能感觉到地底阵纹的搏动越来越强,与焦骨的共鸣几乎要震裂胸口。
突然,他脚步一顿。
前方石柱上,浮现出一幅画面——他自己跪在血泊中,手中握着一块碎裂的令牌,头顶悬着一只巨大的金色竖眼,眼瞳裂开六道缝隙,正缓缓睁开。
那是魔主之眼。
画面一闪即逝。
叶无痕瞳孔微缩。这不是幻象,而是因果预判残留的碎片——他即将面对的劫数。
他没有停下,继续向前。
石门就在前方百步之外。两扇巨岩对峙而立,门缝中溢出灰雾,符文流转,与焦骨上的铭文完全一致。
萧峰追上一步,低声道:“你看到了什么?”
叶无痕握紧噬魂链。
链身震动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