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开了。
不是那种电影里慢悠悠滑开的科幻门，而是像被人从另一边猛地拉开的铁柜子，动作干脆得有点不讲道理。我站在门口，脚底那股震动还在，像是有人在地板下敲摩尔斯电码，只不过这次的内容我听不懂。
我抬脚跨进去。
门内是个圆形舱室，比外面的车厢宽得多，四面墙全是监控屏，黑着。正中间的操作台亮着一盏蓝灯，像便利店深夜留的那盏灯，冷清又带点诡异的欢迎感。
我顺手把电子表按在门框上。裂痕还在渗金色液体，黏糊糊的，像某种生物分泌物。刚才在外面它还能当信号接收器用，现在一贴上去，屏幕突然闪了一下，像是被激活了。
“滴。”
一声轻响，不是系统提示音，更像是……锁开了。
我皱了皱眉，抬手把表拿下来，顺势往操作台方向走。每一步都踩得轻，生怕惊动什么不该醒的东西。可这地方安静得离谱，连通风口都没动静，空气像是凝固的。
走到控制台前，我才发现面板上有两个插槽，一个写着“密钥”，另一个写着“生物样本”。这设计不像是现代科技，倒像是老式游戏厅里那种需要投币+刷卡才能启动的街机。
我盯着那“生物样本”槽看了两秒，忽然想起什么。
从表盘裂缝里挤出一滴金色液体，小心翼翼滴进槽口。
“滋——”
轻微的灼烧声，液体居然被吸了进去，像有生命一样钻进机器内部。紧接着，“咔”的一声，旁边一排金属柜的锁全部弹开。
我咽了口唾沫，走过去拉开最上面那个。
里面是个黑色档案箱，表面印着烫金字体：**钟楼计划·第一阶段：记忆锚定**。
我愣了两秒，心说这名字怎么听着像某个网红密室逃脱的主题？
但没敢笑。上一次看到类似命名的文件，还是在沈哑修复的那具尸体口袋里，结果第二天那尸体就自己坐起来了，还对着我哼《国际歌》。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箱子。
三份文件整齐码放，最上面那份标题写着《移动实验平台07-23系列说明》。我扫了一眼，里面提到“07-23系列列车为清源警备学堂地下实验移动终端，具备自主运行、记忆回溯模拟、容器唤醒功能”。
容器？
我翻到下一页，看到一张照片夹在文件中间。
婴儿照。
襁褓里的小孩闭着眼，小嘴微张，像是刚哭完。背后手写着一行字：**第七把钥匙已激活**。
我盯着那张脸看了三秒，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不是别人，是我自己。
小时候我妈总说，我出生那天雷雨交加，产房停电半小时，护士都说这孩子命硬。可现在看来，说不定那天根本不是停电，而是……有人在启动什么设备。
我把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后目光落在文件角落的一行编号上：**主容器-7**。
我脑子里“嗡”了一下。
之前在仓库，电子表显示“07-23-1”，我以为07是我，23是妈的忌日，1是启动。但现在看，这编号根本不是日期，是代号。
07：第七容器。
23：实验序列。
1：激活状态。
也就是说，这列车，是专门为了唤醒我这种“容器”造的。
我放下文件，伸手去拿箱子里剩下的东西。除了另一份残缺的《觉醒者编号对照表》，还有个铜齿轮，上面刻着罗马数字“7”。
第七。
又是第七。
我捏着齿轮，指腹摩挲着刻痕。这玩意儿看着像老式钟表零件，但重量不对，沉得不像纯铜。而且边缘有细微的锯齿状纹路，像是某种接口。
我正想仔细看，忽然听见“叮”的一声。
所有屏幕同时亮了。
不是黑屏启动那种渐亮，是瞬间全开，像被人集体按下了电源键。画面全是监控视角，拍的是列车各节车厢——空的，没人，但走廊尽头有水迹，像是刚有人走过。
然后，正中央的大屏跳出一行字：
**钟楼测试倒计时：72:00:00**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容器已苏醒，行程不可逆**。
我盯着那串数字，心跳慢了半拍。
72小时。
不多不少，刚好三天。
我猛地回头看向入口，那扇圆形金属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严丝合缝，连条缝都没有。我冲过去用力推，纹丝不动。又试了下操作台的紧急开门按钮，按下去没反应，连灯都没亮。
“靠。”
我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回到控制台前，启动“痕迹回溯”。
视野一晃，眼前浮现出几分钟前的画面——我走进来，滴液体，开柜子，拿文件。一切正常。
再往前推。
画面跳到更早，屏幕上出现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影，背对着镜头，在操作台上输入指令。他的手在颤抖，输完后退了两步，低声说了句什么。
我放大声音波形，系统自动还原出那句话：
“第七容器重启指令已下达……希望这次别再出错。”
说完，他转身离开，监控画面戛然而止。
我没认出他是谁。
但他说的“重启”，不是启动，是**重启**。
也就是说，我不是第一次被唤醒。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之前那些闪回画面——母亲走进胚胎舱、赵培生死前念的编号、沈哑掌心的金色颗粒……这些都不是巧合，是碎片，是系统在试图拼出一段被抹掉的历史。
我低头看手里的齿轮，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玩意儿可能不只是纪念品。
它可能是钥匙。
我走到控制台侧面，发现有个圆形凹槽，大小和齿轮差不多。犹豫了一下，把它按了进去。
“咔。”
严丝合缝。
屏幕突然刷新，跳出一张列车结构图。红线从当前位置延伸出去，一直通向车头，途中经过七个节点，每个节点都标着“记忆锚点”。
而在车头位置，写着两个字：**钟楼**。
我盯着那两个字，没急着点开。倒不是怕，是觉得有点荒谬。
一个编号07-23-1的神秘列车，载着一个叫“第七容器”的活体实验品，沿着七个记忆锚点驶向“钟楼”——这剧情放短视频里都嫌太中二。
可问题是，这一切正在发生。
我正想着，脚底的震动突然变了。
不再是那种规律的敲击，而是……有节奏的。
一下，两下，三下。
停顿。
又一下，两下。
我皱眉，仔细听。
这节奏……
《茉莉花》。
不是人哼的，也不是广播放的，是从通风口传出来的，像是某种机械在模拟旋律。音准歪得离谱，但节奏对得惊人。
我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还贴着电子表。表盘上的裂痕比刚才宽了，金色液体还在渗，但速度慢了下来，像是快流干了。
我忽然想起柯谨说过一句话：**频率对了，死人也能开口说话**。
现在看，活物也能被调成KtV模式。
我走回主屏幕前，想调出列车运行路线，却发现操作台突然黑了。我以为是断电，正要检查，屏幕又亮了。
这次没有倒计时，没有地图，只有一行字：
**你记得第一次醒来是什么时候吗？**
我盯着那句话，没动。
不是不敢回，是……答不上来。
我记忆里最早的画面，是六岁那年在医院醒来，我妈坐在床边削苹果。可现在想来，那真的是“最早”吗？
还是说，那只是系统给我植入的“起点”？
我伸手想关掉屏幕，手指刚碰到边框，整个车厢突然剧烈一震。
像是启动了。
地板下的震动变成了持续的轰鸣，窗外原本漆黑的隧道开始有模糊光影掠过，速度快得看不清是什么。列车在动，没有司机，没有广播，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发了。
我扶住操作台稳住身体，抬头看向主屏。
那行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新的图像——
一间实验室，中央摆着七口玻璃舱，编号从01到07。
其中，07号舱是空的。
而地上，有一滩未干的血迹，正缓缓流向镜头外。
我盯着那滩血，忽然发现它流动的方向，和我小时候家门前那条排水沟的坡度……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