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老鸨吓得魂飞魄散。开青楼的,哪家底子完全干净?或多或少都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王国厚这是要借题发挥,抄她的老底啊!眼看事情要失控,老鸨权衡利弊,与其被官府查抄问罪,不如舍弃柳大家一人。
她连忙跪地磕头:“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是奴家糊涂,是奴家不会说话!奴家认错!柳大家……柳大家她愿意,她愿意伺候陈大人!只求大人高抬贵手,饶过青翠轩吧!”
当哭泣不止、浑身颤抖的柳大家被两个粗壮的婆子半推半搡地送入陈成林的房间时,屋内酒气熏天,陈成林早已等得不耐烦。
他见柳大家进来,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情,反而因酒意和权力的膨胀而显得更加粗鲁。白日里在刘庆那里受的窝囊气,此刻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哭什么哭!本官能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陈成林醉眼惺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把便将柳大家拽了过来,动作粗暴,毫无文人雅士的风度可言。
柳大家惊叫一声,奋力挣扎,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敌得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她的哀求、哭泣,在陈成林听来,反而更刺激了他扭曲的征服欲。
这一夜,对于柳大家而言,是漫长而绝望的凌辱。她那赖以维持尊严的“清倌人”身份,她那清冷的琴音和孤高的姿态,在这一夜被彻底撕碎、践踏。
陈成林将她视为泄欲和找回面子的工具,动作毫无怜惜,甚至带着一种报复性的施虐快感。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陈成林酒醒大半,看着凌乱的床榻和蜷缩在角落、衣衫不整、目光呆滞、了无生气的柳大家,心中非但没有愧疚,反而闪过一丝厌烦和“完事”后的空虚。
他整理好衣冠,丢下一锭银子在桌上,冷冷道:“晦气!” 便推门而出,与早已在外等候、神色各异的友人们汇合,一行人匆匆离去,昨夜之事不过是一场寻常的风流韵事。
他们离去后不久,青翠轩内便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叫。负责打扫的丫鬟推门进去,发现柳大家已气息全无,身体冰冷。她的脖颈上有着清晰的淤痕,是被掐死而亡。桌上那锭冰冷的银子,与她苍白的面容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老鸨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顿时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她哭的不是柳大家的命,而是她这棵眼看就要长成的“摇钱树”就这么毁了!她一边派人赶紧报官,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陈成林等人。
顺天府衙内,堂外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凄厉的哭喊声。他抬头望去,只见青翠轩的老鸨披头散发、连滚带爬地闯进大堂,扑通一声跪在堂下,不住地磕头。
青天大老爷!可了不得了!出人命了!老鸨的声音嘶哑,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柳大家...柳大家她...她没了!
王国厚手中的惊堂木地落地,在寂静的大堂里发出刺耳的响声。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整个人如同被冻住一般。昨夜的情景历历在目:他亲自带着衙役赶到青翠轩,当着陈成林等人的面,逼着老鸨将柳大家送进房间。那时柳大家绝望的眼神,此刻如同鬼魅般在他眼前浮现。
详细道来。王国厚强自镇定。
老鸨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叙述着今早发现柳大家身亡的经过。当说到脖颈上有淤青时,王国厚的脸色瞬间变了。
恐慌如潮水般涌来。他第一个念头是:完了!这烫手的山芋怎么就炸在手里了!若是寻常命案倒也罢了,可偏偏牵扯到陈成林这样的御史言官。更可怕的是,昨夜是他亲自出面施压,这要是传出去...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王国厚重重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大胆刁妇!一派胡言!陈御史乃是朝廷清流,风骨峻峭,岂会做出此等不堪之事?!你竟敢污蔑朝廷命官,毁谤大臣清誉,该当何罪?!
老鸨惊呆了,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堂上那张瞬间变得狰狞的官脸。她怎么也没想到,昨夜还口口声声要她的大人,今日竟翻脸不认账!
大人!昨夜是您亲自...老鸨话未说完,就被王国厚厉声打断。
住口!本官昨夜是去调解纠纷,劝你等以和为贵!陈御史何等清贵人物,怎会去你那等污秽之地?分明是你这老虔婆逼死姑娘,还想攀诬朝廷命官!
老鸨彻底慌了神,连连磕头:大人明鉴啊!昨夜陈大人确实在场,好多人都看见了!柳大家脖颈上的淤青...
还敢狡辩!王国厚暴喝一声,来人啊!将这污蔑朝廷命官的刁妇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衙役们面面相觑,但在王国厚凌厉的目光逼视下,前拿人。老鸨拼命挣扎,哭喊着:冤枉啊!柳大家是被掐死的!我有人证...
她的哭喊声很快被板子落在肉上的闷响淹没。三十大板下去,老鸨已是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王国厚冷眼看着,吩咐道:扔出去!若再敢胡言乱语,大牢就是你的归宿!
老鸨像破布口袋一样被丢在府衙门口的大街上。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几个胆大的想要上前搀扶,却被衙役驱散。老鸨被青楼中人抬上门板,口中不住哭喊:冤枉啊...柳大家死得冤...
她原想将事情闹大,引来更多关注。却被衙役驱赶。路人们远远看着,指指点点,却无人敢上前。老鸨绝望地发现,在这京城之中,她一个老鸨的声音,终究敌不过官府的权势。
老鸨趴在门板上,望着湛蓝的天空,泪水混着血水滑落。她明白,这官司是打不赢了。柳大家的冤屈,注定要石沉大海。
衙门内,王国厚瘫坐在太师椅上,官袍早已被冷汗浸透。眼下,他只能先保住自己的乌纱帽,至于良心...在这吃人的官场上,良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对师爷道“你带人去敲打一下这老鸨,倘若她说了不应该说的话,那她也不必在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