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的过程,远非仙侠小说中描绘的那般玄妙——一梦三千里,洞中岁月长,转瞬即永恒。
对刘乐而言,这是每一分、每一秒都由痛苦、麻木与疲惫浇筑的漫长煎熬。
“黑光·超体复写”并非温和的滋养。那一缕缕被精密操控的黑气,如同最冷酷的手术刀与最霸道的粘合剂,在他血肉、骨骼、筋膜的最微观层面进行着粗暴的拆解与重构。撕裂般的痛苦从身体最深处蔓延开来,并非尖锐的刺痛,而是钝重、持续、仿佛要将每一个细胞都碾碎再强行拼合的碾压感。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以“冥想·绝对冷静”的状态,精确引导每一点黑气的流向与效能,任何一丝分神都可能导致强化失败甚至对躯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久坐的麻木从尾椎开始,逐渐侵蚀双腿,血液循环似乎变得凝滞,针扎般的酸麻感与深层的撕裂痛楚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几欲崩溃的复合性折磨。而比肉体痛苦更耗神的是精神上的疲惫。高强度、长时间地集中意识,精密如机械般“编写”着自身的进化蓝图,对心神的消耗是骇人的。仅仅几个小时,刘乐的额头就已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在床头灯下显得有些苍白,眼底那抹惯常的沉静也被一种深沉的倦意所覆盖。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与内部的惊涛骇浪中缓慢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浓黑转为深蓝,继而透出灰白。
终于,在某一刻,刘乐的意志抵达了某个临界点。肉体与精神双重透支带来的强烈晕眩与虚弱感,以及胃部传来的、火烧火燎般的饥饿。他知道,必须暂停了。继续强撑,效率会急剧下降。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冰冷理智如潮水般褪去,身体的剧痛和疲惫瞬间变得更加清晰。他小心翼翼,用尽可能轻柔的动作,开始挪动怀中依旧酣睡的人儿。
李莎莎的睡颜在晨光熹微中显得格外美丽安宁。长发如云铺散,脸颊白皙中透着健康的红润,嘴唇微抿,长睫如蝶翼栖息。她似乎感觉到了紧贴着的温暖源泉即将离开,即使在深眠中,那精致的眉头也轻轻蹙了起来,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含糊的、带着浓浓眷念的鼻音:“嗯……乐,抱抱……”
声音软糯,依赖入骨。
刘乐心尖一颤,停下动作,凑到她耳边,用带着疲惫却依旧温柔至极的气息低语:“乖,你继续休息,我去做早餐,好了叫你。”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李莎莎没有丝毫的抗拒,那气息仿佛带着某种让她绝对安心的魔力。她蹙起的眉头缓缓舒展,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嘴里发出一声类似小动物满足般的、极其细微的“呜……”的嘤咛,便更深地沉入了睡梦之中,将自己的意识毫无保留、全然信任地交付于这气息的主人。
刘乐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角,这才慢慢抽身,动作轻缓地下床。双腿因为久坐和麻木几乎不听使唤,他扶着墙略微活动了一下,才走向厨房。
早餐简单却用心。煎了金黄的太阳蛋和培根,烤了吐司,热了牛奶,又给自己冲了杯浓黑的咖啡用以提神。食物的香气渐渐弥漫在清晨的公寓里。
“叮铃铃——”
卧室传来手机闹钟的声音。不多时,里面传来窸窣的动静,然后是短暂的寂静。
突然,“哒哒哒”的急促脚步声响起,卧室门被猛地拉开。李莎莎头发微乱,穿着睡袍,脸上还带着刚醒的懵懂,但那双大眼睛里却盛满了惊慌与无措,仿佛丢失了最重要的珍宝。她仓惶地四下张望,直到视线捕捉到厨房门口,正端着牛奶杯和餐盘走出来的刘乐。
“乐!”
那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哽咽。她像一只受惊后终于找到归巢的乳燕,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直直扑进刘乐怀里,力道之大,让刘乐手中的杯子都晃了晃。
“噗——!”刘乐被撞得闷哼一声,连忙稳住手里的东西,失笑道,“慢点,你要撞死我啊?”他放下杯盘,空出的手轻轻拍抚着她单薄的后背,能感觉到她身体细微的颤抖。
李莎莎紧紧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我醒了没看到你……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溜了?”刘乐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答应陪你‘闭关’的,跑不了。先吃饭,嗯?”
早餐在一种温馨的静谧中度过。李莎莎时不时就要抬头看看对面的刘乐,仿佛要确认他还在。刘乐则快速而不失优雅地吃完自己那份,将咖啡一饮而尽。
简单洗漱后,刘乐重新回到床上,恢复了那个背靠床头的姿势。几乎在他坐定的下一秒,洗漱完毕、清清爽爽的李莎莎就踢掉拖鞋,抱着自己的平板电脑,熟门熟路地钻了回来,将自己重新嵌入他怀中那个专属的位置,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戴上耳机,点开了昨晚没看完的剧集。
卧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李莎莎耳机里隐约漏出的细微声响,和她平稳轻柔的呼吸。
刘乐闭上眼。
冥想·绝对冷静。
痛苦、麻木、疲惫的循环再次开始。黑气如最精细的刻刀,继续在那已然被锤炼过一次的躯体上,进行着更深层次、更大胆的“复写”。细胞在哀鸣中重组,筋膜在撕裂后强化,骨骼的密度悄然改变……
时间一点点过去。
窗外的阳光逐渐明亮,又缓缓西斜。
怀中的女孩看剧看得入神,偶尔因为剧情发出极轻的笑声或叹息,身体却始终依恋地贴着他,成为这漫长痛苦“闭关”中,唯一温暖而真实的锚点。
而刘乐的体质,就在这一次次超越极限的痛苦洗礼中,朝着某个预设的、凡人难以企及的巅峰,缓慢而坚定地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