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星晚探查祭坛，黑衣人再现夺线索
那一声沉重无比的巨响，仿佛是沉睡万年的地心巨兽，在此刻猛然翻身。
整个陨魔渊的底部，都随之剧烈地摇晃起来。
碎石和尘土从盆地上方的黑暗中簌簌落下，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细小的烟尘。墨言和周康脸色大变，慌忙催动灵力稳住身形，柳菲更是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险些从飞剑上跌落。
路朝辞的反应快到了极致。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单手掐诀，一道无形的灵力屏障便瞬间张开，如同一只倒扣的琉璃巨碗，将墨言等人稳稳地护在其中，隔绝了所有坠落的石块。
这突如其来的剧震，将夜星晚那只即将触碰到石壁的手，硬生生震得偏离了方向。她本就虚弱不堪，此刻被这股巨力一晃，体内那股属于九转还神丹的磅礴灵力，像是被摇晃的瓶中水，瞬间炸开，更加狂暴地冲击着她的魔元根基。
“唔……”
她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的逆血压了回去，身体一软，狼狈地单膝跪倒在地，用手撑着地面，才没有彻底倒下。
剧震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短短数息，整个盆地便恢复了平静。只是空气中，多了一股浓重的土石腥气。
那来自祭坛内部的“咚咚”心跳声，并未因这次震动而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急促，更加狂乱，像是被惊扰后发出的愤怒咆哮，一声声，一下下，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神魂之上。
周康的脸色已经白得像鬼，他扶着额头，大口喘息，显然已在崩溃的边缘。柳菲也收起了所有怨毒和不甘，只剩下对这未知之地的深深恐惧。
夜星晚撑在地上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再一次，死死地锁定了石壁上那个扭曲交缠的“同命”纹路。
就是它。
方才的剧变，绝对与它有关。
她能感觉到，那股狂乱的心跳声，其源头，就汇聚在这枚纹路的背后。
解开谜团的渴望，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痛苦和虚弱。她必须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她咬着牙，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
路朝辞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他看到她在剧震中跪倒，看到她强行咽下逆血时脖颈上暴起的青筋，更看到了她此刻眼中那股不顾一切的、近乎偏执的执着。
她对那纹路的在意，已经超出了寻常的好奇。那是一种……仿佛与自身性命相连的探求。
他心中疑云翻滚，脚下却不自觉地，向她靠近了一步。
仅仅是一步。
夜星晚刚积蓄起来的一点力气，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那股灭顶的窒息感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她的眼前阵阵发黑，连撑着地面的手臂都开始剧烈颤抖。
该死的……
她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咒骂。
路朝辞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一步带来了何等毁灭性的打击。他只看到，在他靠近之后，苏晚的身体晃动得更加厉害，脸色也愈发苍白。
他以为，是祭坛那狂乱的心跳声，对她造成了更严重的影响。
怜惜与自责，再度占据了他的心。
夜星晚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恐怕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不会剩下。
她放弃了站起来的打算，就那么半跪在地上，从储物袋中摸索着，取出了一张空白的符纸。这是她平日里用来练习画符的废品，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她将符纸紧紧捏在手里，用尽全力，将身体向前挪动，一点一点地，朝着那冰冷的黑色石壁靠近。
她的动作，在别人看来，是如此的艰难，如此的挣扎。
墨言看得心都揪紧了，几次想上前搀扶，却都被路朝辞那无声的眼神制止。
路朝辞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终于，夜星晚挪到了祭坛的脚下。她伸出那只颤抖的手，将符纸，缓缓地，贴向了那个“同命”纹路。她想拓印下来，只要能拓印下来，带回去慢慢研究，总能找到线索。
就在那张薄薄的符纸，即将与古老的石壁发生接触的前一刹那。
异变陡生！
一道影子，毫无征兆地，从祭坛背后那片更深沉的黑暗中，剥离了出来。
那不是一个人形，更像是一块被剪下的、绝对纯粹的黑色幕布。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带起一丝风，就那样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态，悄无声息地，瞬间滑到了夜星晚的身侧。
一股冰冷、死寂，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气息，擦着夜星晚的脸颊拂过。
是那个黑衣人！
夜星晚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她的身体因为禁魔而无法动弹，但她的神魂，却在一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黑衣人的目标不是她。
他的目标，是那个纹路。
只见他伸出一只同样被黑气包裹的手，五指张开，虚虚地按在了那个“同命”纹路上。没有触碰，只是隔空一按。
“嗤——”
一声轻微得仿佛布帛撕裂的声响。
那坚硬无比的黑色石壁上，那个古老的纹路，竟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力量揭了下来，化作一张薄如蝉翼、闪烁着幽光的黑色拓片，落入了黑衣人的手中。
整个过程，快到不足一息！
“什么人！”
路朝辞的厉喝，几乎与黑衣人的动作同时响起。
他比声音更快。
一道璀璨夺目、凝练至极的剑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裹挟着斩断虚空的凛冽之威，瞬间便到了黑衣人的身后。
然而，黑衣人似乎早有预料。他拿到拓片，身形便如同一滴融入水中的墨，向后方的黑暗急速退去，根本没有与路朝辞硬撼的打算。
临退去前，他那兜帽笼罩下的、看不清面容的脸，转向了夜星晚的方向。
一道冰冷而沙哑的声音，直接在夜星晚的神魂中响起：
“我警告过你，不要探究同命之事。”
路朝辞的剑光，终究是落了空。
“轰！”
那足以斩断山岳的一击，重重地轰击在黑衣人方才所站之处的祭坛石壁上。刺目的光芒爆开，让墨言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光芒散去，那坚不可摧的黑色祭坛，竟是毫发无损，连一丝划痕都未曾留下，只是将那恐怖的能量，尽数吸收了进去。
“休走！”
路朝辞的眼中，燃起了真正的怒火。
在他的眼皮底下，伤了他的弟子，还抢走了东西，最后竟能全身而退？这对他而言，是绝不能容忍的挑衅。
“待在此地，不要乱动！”
他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追入了那片无尽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整个盆地，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剩下墨言、柳菲和周康三人，面面相觑，脸上还残留着未曾褪去的震惊。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一道黑影闪过，然后便是帝尊石破天惊的一击，再然后，帝尊和黑影就都消失了。那黑影究竟是谁？竟有如此通天的本事，能从帝尊手下逃脱？
夜星晚跪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路朝辞一离开，那股压在她神魂之上的禁制，便如潮水般退去。力量，正在一点一点地，回归她的身体。
可她此刻，却感觉不到半分喜悦。
心中，只剩下无边的愤怒与冰冷的寒意。
又是那个黑衣人。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再阻止自己调查这个所谓的“同命契约”？他似乎对自己的身份了如指掌，甚至连这祭坛的秘密都一清二楚。
线索，就在眼前，却被人生生夺走。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身体的痛苦更让她难以忍受。她死死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刺破了皮肉，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随着黑衣人的离去和拓片的消失，祭坛那狂乱的心跳声，也渐渐平息下来，恢复了最初那沉闷而规律的节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白色的身影，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重新出现在盆地的边缘。
是路朝辞。
他回来了。
他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让他跑了。”他缓缓吐出四个字，声音里压抑着一丝罕见的烦躁。
那黑影对这陨魔渊的地形极其熟悉，借助浓郁的邪雾和复杂的地形，竟真的摆脱了他的追击。
墨言等人噤若寒蝉，不敢接话。
路朝辞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个刚刚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身形依旧摇摇欲坠的少女身上。
他迈步走了过去。
夜星晚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瘟神回来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路朝辞停在了她身前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再靠近。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确认她没有再添新伤后，便移开了。
他的视线，落向了方才黑衣人站立过的地面。
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层薄薄的尘土。
路朝辞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回目光之时，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点极细微的、异样的反光。
在距离夜星晚脚边不远处的一块碎石缝隙里，静静地躺着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不规则的黑色碎片。
若非他目力惊人，又恰好有符光照到那个角度，根本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那碎片，似乎是……从刚才那张被夺走的拓片上，崩落下来的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