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凳边的老槐树筛下细碎的月光，清媛发梢的蓝染料沾着月辉，像谁把云州的蓝靛草揉进了星光里。她握着手机刷展后的照片，指尖划过松风堂的竹展架、锔瓷碗里的扎染布，突然笑出声：“你看！小夏发设计稿了！”手机屏幕照亮她的眼睛，上面是张手绘稿——锔钉绕着珍珠串成莲，莲心嵌着碎瓷片，像周叔锔的那朵莲：“她说这叫‘瓷光’，要把锔瓷的纹路做成银饰，让碎瓷片在光下会闪。”我凑过去，屏幕里的莲瓣上还留着清媛画的桂花瓣影子——小夏把展会上的插画元素加进去了：“这才是‘活的手艺’，不是玻璃柜里的标本。”
清媛的指尖刚碰到屏幕上的锔钉，她的吊坠突然发烫。她皱了皱眉，又笑：“是周叔！他在锔瓷。”我摸着口袋里的面板，它果然跳出条新提示：“周启明情绪波动：喜悦（+30%），当前行为：修复青瓷杯。”清媛闭着眼，睫毛颤得像槐叶：“他的工作台台灯很暖，照在青瓷杯上，碎纹像裂开的月光——哦，是阿婆的药罐！阿婆昨天把药罐摔了，周叔正给她锔。”我掏出手机，点开周叔的微信视频：“要不要打给周叔？让他看看小夏的设计稿，还有松伯的话。”
视频接通时，周叔的脸占满屏幕，鼻尖沾着瓷粉，像落了点云州的桂花瓣：“小陆？清媛？展得咋样？”清媛把手机转向屏幕里的设计稿，蓝染料在镜头里闪着光：“周叔你看！这是小夏设计的锔瓷首饰，用了你锔的莲纹！松伯说，当年的小周没丢手艺！”周叔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手忙脚乱地摸出老花镜：“这……这锔钉的纹路，是我给阿婆锔药罐的手法！”镜头晃了晃，露出他的工作台——青瓷杯放在木垫上，锔钉刚粘了一半，像待放的莲：“阿婆早上拄着拐杖来，说药罐摔在门槛上，碎了三片——我跟她说，三天就能好，保准不漏姜茶。”
清媛把手机转向我，我赶紧把松伯的话递过去：“松伯让我带句话：当年的小周，没丢了手艺。他还说，等我们带您去松风堂，喝桂花茶，聊当年的蓝靛草。”周叔的手指抚过屏幕上的松风堂木牌，指腹蹭过“松风堂”三个字，像摸着当年的蓝染布：“松伯……是当年跟我一起染布的小松？他还记着我？”清媛点头，把松伯的老蓝布照片翻出来：“松伯说这是您当年给他染的，布角还有您绣的小桂花！”周叔的喉咙动了动，伸手摸了摸屏幕里的蓝布：“那年我刚学染布，松伯说要去京都，我特意在布角绣了桂花——说让他别忘了云州的味儿。”
视频里突然传来松伯的声音。清媛回头，看见四合院的门开着，林枫举着手机站在门口，屏幕里是松伯的脸：“老周！是我！小松！”周叔的手猛地攥住手机，指节泛白：“小……小松原？你头发都白了？”松伯举着老蓝布，布角的桂花绣纹在屏幕里晃：“你绣的桂花还在！我每年都拿出来晒，怕蓝布褪了色——跟当年一样，还能闻着桂花味儿！”周叔的眼泪掉在工作台上，砸在青瓷杯的碎纹上：“我以为……以为当年的朋友都忘了我……”清媛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轻声说：“不会忘的。就像您的锔瓷，每道钉都藏着故事，故事里的人，都在等着重逢。”
挂了视频，林枫晃着手机进来，屏幕里是松风堂茶会的视频——播放量已经破十万，评论区全是“想要锔瓷首饰”“求竹编收纳盒链接”：“你们火了！刚才有个电商平台找我，说要做‘云州手艺’专场直播！”清媛眼睛亮得像星子：“真的？那我们可以让周叔直播锔瓷，张婶直播染布，王爷爷直播编竹篮——让大家看见手艺的过程！”我摸着面板，它又跳出条“人生建议”：“数字是桥，禅意是根——用直播接住传统的呼吸。”林枫拍了拍我的肩膀：“行啊你，现在说话都带禅意了！”我笑：“不是禅意，是清媛说的——所有的温度，都藏在时间里，数字能把时间的温度传得更远。”
晚上，我们坐在四合院的屋顶上，望着故宫的角楼。清媛抱着笔记本电脑，正在做“云州手艺”小程序的原型——首页是片蓝染布，点进去是周叔的锔瓷、张婶的扎染、王爷爷的竹编，每个页面都有音频：“这是周叔锔瓷的声音，这是张婶染布的山歌，这是王爷爷编竹篮的吱呀声。”我凑过去，屏幕里的蓝染布飘着桂花瓣，像云州的秋天：“叫什么名字？”清媛想了想，敲下“旧时光的线”：“线是锔钉的线，是扎染的线，是竹编的线——数字是线，把旧时光的故事串起来，传给更多人。”
风里飘来桂花茶的甜，混着电脑里张婶的山歌：“桂花儿开，香满院，蓝布儿染，藏秋天……”我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起松风堂的老松，想起周叔的锔瓷碗，想起清媛发梢的蓝染料——原来所谓“数字禅意”，不过是用现代的壳，装着传统的心，用科技的线，串着人情的暖。面板在我口袋里安静着，只有“健康监测”显示“情绪愉悦”，还有条新的建议：“最好的优化，是让传统活在当下，让当下有传统的温度。”
清媛靠在我肩上，笔记本电脑的光映在她脸上，像把月亮揉碎了撒在上面。她指着小程序里的锔瓷页面：“你看，小夏的设计稿已经上传了，有人留言说要定制——周叔的手艺，要变成首饰，戴在别人脖子上，跟着别人去看世界啦！”我摸着她发梢的蓝染料，像摸着云州的蓝靛草，摸着松风堂的老蓝布，摸着周叔的锔钉：“这就是我们要的‘躺赢’吧？不是不用努力，是努力的每一步，都踩在对的地方——让数字有了禅意，让禅意有了数字的翅膀。”
远处的老槐树沙沙响，像周叔锔瓷时的轻响，像张婶染布时的山歌，像松伯的老蓝布在风里飘动。清媛的笔记本电脑里，“旧时光的线”小程序慢慢加载完成，首页的蓝染布上，桂花瓣正慢慢飘落，像四十年前的云州，像今天的京都，像所有被手艺串起来的旧时光，都在数字里，活了过来。
本章完